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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14
发表于: 2013-07-06 23:04

第六十六话   决斗
    “小白,不好了。”
    浴室里,顾夜白正刷着牙,冷不防被冒失鬼抱上腰。
    “怎么了?”顾夜白忙了漱口,转身问道。
    “早上起来不见了阿珊,我就打电话给她,她说她和小林子学长在旅馆。”
    旅馆那二字,悠言几乎是用吼出来的。
    “那小子手脚挺麻利的。”一把醇厚的声音接过。
    悠言急道:“唐大哥!”
    唐璜扬眉而笑。
    “你们都是坏人。我去找阿珊,如果——”悠言开始结巴,“如果——我要和你绝交。”
    瞪了瞪唐璜,又转头瞪顾夜白。
    “还有你!”
    “我走了!”
    唐璜大笑,一双眸幸灾乐祸的瞅向老友。
    顾夜白嘴角一挑,道:“唐璜,如果你不想跷课,那就赶紧走。”
    “这是不是叫老羞成怒。”唐璜瞥了眼门前那抹身影,笑道:“悠言,咱们一起走吧。反正你也打算要和顾夜白绝交了。我,你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不要!”悠言狠狠瞪了唐璜一眼,便要夺门而出。
    却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揽住了腰。
    “顾夜白,你放手。”
    “我说,你再赶,也把鞋子换了再出去吧,即使不换鞋子过去,要发生的还是已经发生了,对不?”
    背后,男人轻笑,一脸揶揄的温柔。
    悠言杏眼圆睁。
    这三个男人果然都不是好东西!
    拉开门,却差点撞到一个人身上。
    “小林子学长?”悠言呆住。
    “跟我走!”满脸阴郁的林子晏一把拉上悠言的臂。
    却碰上后面男人紧皱的眉心。
    唐璜低笑,“林子晏,敢情你还真当顾夜白死了啊。”
    林子晏愣了愣,赶快挤出几滴笑,“兄弟,你的女人借我一下,稍后归还。”
    悠言与顾夜白相视一眼。
    顾夜白摸摸她的头,道:“去吧。”
    悠言没有想到,林子晏会问了她那样的问题,更没有想到的是,两天后在看顾夜白的重剑赛之前,会到那两个人狭路相逢。
    那是在顾夜白把柔道大赛总决赛的头名也拿下以后的翌日。
    那天,悠言早早的拉着Susan赶到了击剑馆。占了前排最有利的观众席位。人,陆续进场,很快,便满了席。连二楼的回廊,也挤满了观赛的学生。
    开场,却是花剑的总决赛。
    击剑大赛分三项,花剑,佩剑和重剑。她记得那人和她说过只参加了重剑。
    “不应该先是重剑小组赛么?”悠言站起来,左瞄右看,声音些许高扬。圆眸瞪着裁判。
    “花剑也一样,反正都要看。”Susan倒是一脸的期待。
    瞟了女人一下,悠言微觉奇怪。
    评委席有人望了过来,Susan暗笑,正中下怀,把悠言拽按回座位上,笑道:“小心裁判把你清理出去,你可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悠言吐吐舌,却再也不敢声张,只在心里胡乱默念待会那人会胜。
    待到屏幕报出那两名花剑决赛者的名字时,悠言却吃了一惊。
    花剑的总决赛,竟然是在方影和林子晏中间展开。
    突然想起在柔道赛上,那二人说过的话,约摸是谁说了“到时见”。当时没留意去,还懵懂的玩笑问,他们是不是要决斗。
    现在看来,却真的是决斗。
    怪不得Susan刚才。。。。。。
    在要揶揄Susan的当口,馆内呼声热烈,却是选手上场了。
    纯白的击剑服,护面,剑,分立两侧的二人都是一身英气飒爽。以最优雅的方式决出胜负。
    那两人却不约而同的往看台望了一眼,当即引起另一阵骚动。
    “阿珊,学长在看你呢,方影好像也是。”悠言小声道,一脸严肃。
    Susan微怔,笑骂:“G大最不缺的就是美人!没准在看那边的怀安呢。”
    想了想,挑了悠言一眼,又笑吟吟道:“就不知道顾夜白看上你哪一点。”
    悠言愣,随即哼哧出声,板了小脸。
    半晌,又悄悄问:“怀安也来了?什么时候进来的?我怎么没看见。”
    “你就只知道找顾夜白,眼里哪还看得到别人?”
    “。。。。。。”
    “啊!你做嘛掐我?!”
    Susan发作不得,一身哨响,馆里已顿时安静了下来。
    场上二人均是右手使剑,便左手持了护面,相互行了剑礼,又向裁判和四周的观众行了礼。
    戴上护面前,林子晏用眼角轻探了Susan一下。
    可惜,她的视线,却并不在他身上。
    “开始!”裁判的声音,响起。
    林子晏涩然一笑,脑中恍惚却是那天悠言苦涩的声音,突然,便与裁判的相叠。
    。。。。。。
    “方影家里发迹前,曾得到过他爸爸一位朋友的很大帮助,那人有个女儿,很喜欢方影,方影父母也早认定了她,本来如果方影不赞成也没什么。”
    “只是,有一次,方影醉酒却和她发生了关系,后来,那女孩还有了宝宝,她知道方影不喜欢她,为了不连累他,悄悄把小孩打掉了,她本来身体就不是很好,后来身子更坏了,也因此得了深度的抑郁症。Susan说,这道坎,她是永远跨不过了。”
    “学长,永远是很远很远了。”
    第六十七话  胜负
    悠言怔了怔,以往都是她把Susan的手心挠破,现在——女人不自觉的抓紧了她,看着林子晏和方影双方激战。
    两人开始几剑还只是简单的进攻和还击,逐渐,林子晏似有些占了上风。
    随着几个步步紧逼,他终于在连上三步后用一个复杂进攻先得到一盏红灯。
    紧跟着裁判“停”的一声喊,悠言站了起来,忘情的叫道:“小林子学长,加油!”
    被Susan一拽,愣了一下,嘿嘿笑了笑,赶紧补充:“方影,你也加油。”
    气势却比刚才逊了五分。
    Susan哭笑不得,狠狠道:“你,比赛中不得喧哗!”
    重新开始。
    这次,方影立刻发起进攻,子晏防守稍迟,连续退后。方影追上,一记反击压剑,顺势击中子晏的前胸,绿灯亮起,有效。
    方影扳回一分。
    裁判刚喊了停,Susan的“好!”就喊了出来,即使是夹在外语系诸多女生兴奋的呼喊中,也略显张扬,引得决赛的两个人同时回望了一下看台。
    悠言心中虽说是摇摆不定,但到底是爱屋及乌,原是期望这场比赛小林子学长能加冕的。现在,看到Susan由于紧张,直勾勾的眼色,微微酡红的面颊,额角也渗出了些许的晶莹,心里叹了口气,突然觉得,方影赢了,也未尝不可。
    赛场上,两人难解难分,技术竟不相上下。林子晏转移进攻,方影交叉反击,林子晏对抗,方影反攻,林子晏反反攻,来来回回,虽是双方均有互中,谁都想在瞬间击溃对方,却又是谁也不能在短时间里讨得便宜。
    悠言看得紧张,又有些担心顾夜白什么时间上场,转移了视线,拿眼逡着场外。
    却见顾夜白站在门口,淡淡看着她,好像有些时候了。悠言顿时喜形于色,扬起手臂。顾夜白浅浅的一笑,用手指竖在嘴唇上,又指了下场上。悠言不敢再玩,眼角复又扫了一下场上,眼睛却挂在了顾夜白身上。
    这时候场上也发生了变化,方影又击中了林子晏一回,遗憾的是,白灯也同时亮起。
    进攻无效。
    Susan的好字道了嘴边,又忙咽了,改成了微微的叹息。
    时间到,双方打成平局,加赛一分钟。
    林子晏低了一下头,抬头时趁机侧目瞭了一眼看台。
    当裁判的“Allez”甫一出口,方影的连续进攻就已经急速出手。子晏触剑阻击,拨档,破坏掉方影的击剑线后,旋即直起反攻;方影及时后弹,随即几个滑步,交剑还击,子晏逃剑,紧接着一个旋剑攻击,直刺方影的前胸。
    方影凝眉,林子晏的进攻过快,以致身上微斜,也把自己的有效部位暴露了出来。方影再不多想,一个弓步长刺,刺向子晏的下腹。双方彩灯亮起,可是红灯旁的白灯也放了光。
    林子晏进攻无效,有效部位走偏,方影得分。
    比赛结束,双方摘掉护面,垂剑,行礼。主审裁判宣布方影获胜。击剑馆内顿时掌声雷动,伴着女生们“方影”的呼声,口哨声此起彼伏。
    Susan轻轻拍掌,目光触到站在旁边为方影获胜而微笑着鼓掌的林子晏,心里却突然像被那剑尖刺中。
    手掌,慢慢垂下。
    背包里传来轻微的颤抖,悠言掏出手机,看了看屏幕,嘴角泛开细微的笑。
    按了接听。
    “找我做什么?”她小声道着,便要往后面转身。
    “别回头。”那头,低霭的声音淡淡。
    “言,这一场,胜的不该是方影。”那人在轻轻的笑。
    捂着手机,悠言呆了呆。
    “子晏是主动进攻,如果他的剑尖不是稍滑了位置,这一分便改落在主动进攻的一方。刚才那一下的偏侧,林子晏是故意的。”
    悠言的心顿时怦怦乱跳。
    学长是故意的,为什么?
    她知道,那人的眼睛很辣,他说学长是故意的,那么——
    “小白,你为什么要告诉我?”震惊过后,疑虑顿生。
    顾夜白的笑便清清浅浅传来,她甚至能想象他嘴角翘起的慧黠又狡猾的细纹。
    “不为什么。我就喜欢告诉你。笨蛋,回见。”
    哎?断了!
    悠言瞪着机子发愣,一旁的Susan笑道:“怎么?你那位要出场,紧张了?”
    悠言咬唇,凝向Susan
    半晌,低声道:“珊。”
    “如果我说,小林子学长是故意输掉的,你会怎样?”
    旁边的人,也半晌不见声响。
    悠言心里正在忐忑,却听得她淡淡笑道:“怎么可能?”
    悠言咬咬唇,又小声道:“如果说,是小白说的呢?”
    那说“怎么可能”的人却恍若未闻,只怔怔看向场外。
    不论是胜者还是屈居第二的人均已退场。
    她看的是他还是他,悠言便突然分不清了。只知道,比赛又迎来了下一场,而这一场是顾夜白的重剑赛。将,全场瞩目。
    第六十八话  温暖
    习惯性的踢着步子下楼,才到楼梯口,便看见女生们三五一群,在那交头接耳,又小声的笑着。悠言奇怪,探头过去,要看个究竟,旁边的Susan却暧昧一笑,挥了手。
    “哎——苏珊,死女人,你哪儿去?”
    很好!那叫苏珊的人越叫越跑。
    悠言气绝,跑了过去,很快,大呆,又往后退,一步,两步,直到撞上背后的人。
    “对不起。”赶紧道歉。
    被撞上的女生却轻轻一笑。
    “没事,呃,这,你还不赶快过去?”
    悠言笑了笑,小步往前跑去。
    前方,绿树微荫下,一个男生微微笑着,仍然是往日最普通的衣饰打扮。
    白色T恤,黑色牛仔裤,白球鞋。
    如果走近一看,是不是就能从他深邃的眸里找到她的模样?
    这个日子,也许该好好记下。
    这是他第一次到她寝室门口等她上课。以往,都是课后在各自的地盘等对方,然后一起去吃饭。
    这也是,校园祭完满结束后的第一天。
    七月的第一天。
    他,还是他。他,似乎又不再是他。他一路走过来,把参加的四项比赛的冠军都拿到手,在继迟濮,魏子健,龙力等男生以后,成为G大嘴炙手可热的完美情人。
    甩甩沉沉的背包,在他清淡又玩暖的笑意中,向他走去。
    一步,一步。
    竟有一种幸福得不像真实的感觉。
    就像掉进了小时候看的所有所有的漫画书中一样,她遇上了一个优雅又厉害的王子。
    他在人群里耀眼如星,却爱上了她。
    给了她所有的荣耀。
    最重要的是,给了她温暖。
    他低低道:“早。”
    悠言低头,嘿嘿笑了笑,却有瞟到不少人都打量着他们,目光有好奇,嘴角有轻笑。
    一颗头颅,垂得更低了。
    “你怎么来了?”
    “你不想我过来?”他问你,挑起的剑眉似在笑她小小的羞涩还有矫情。
    悠言咬唇,不说话,脸红如樱。
    “好,我明白了,明天就不过来了,省得你为难。”
    “哎,谁说我不要你来!”悠言急了,猛地抬起头。
    小脑袋却教他的手掌按住。
    “你到底要撞我多少次才甘心?”男人淡淡指控。
    悠言咯咯笑,又道:“那你明天过来。”
    “不好。”
    某人咬牙。
    “顾夜白,给点阳光你就灿烂,才三分颜色就开染坊去了,明天过来,过来过来过来。”
    “不好。” 
    悠言恼,悻悻的不知说什么,那人的眸光落在她身上的某一处,却皱了眉。
    “给我。”
    悠言呆了呆,“什么?”
    顾夜白也不多说,伸手把她的背包拿了下来。
    悠言心里欢喜,不觉就勾上了他的手臂,忘了要害羞和矫情。
    顾夜白失笑,不动声色的让她挽了他可呵呵的向前走。
    “迟大哥常帮成媛姐拿这个。”她喜孜孜的道。抓住他的手又紧了几分。
    没想到这不经意的动作便给她带来这样的喜悦。
    他突然有点心疼,嘴上仍淡淡道:“明天还要不要我过来?”
    “要的,要的。”她开始点头如捣蒜,乖乖巧巧。
    末了,又带了几分委屈埋怨,“顾夜白,你真坏。”
    “我不来,谁帮你拿背包?”男人慢条斯理道。
    悠言想了想,好像确实是那么回事,慎重地点点头。
    她的表情严肃可爱,顾夜白一怔,嘴角上扬,把她的手拿下。
    “你做什么?不喜欢我挽你?”悠言急了。
    林荫道上,花香沁人心脾,听着那微微心急却让人愉悦的话语,他轻笑,把她揽进怀里,变换了姿势。
    不满足牵手,只想,好好抱着她。
    她小声的笑了。
    “小白,你的眼镜呢?为什么不带上?”
    “。。。。。。”
    “其实,我觉得你戴上更好看一点。”某人开始瞪向来往的异性目光。
    “。。。。。。”
 
    “小白,今天午饭吃什么?”
    “言,现在还早。”
    “小白,很快就放假了,咱们去庐山会不会买不到火车票啊?卧铺,不成要硬座吧?万一是站票呢?”
    “言,可以坐飞机。”跟她解释这世上还有另外一种交通工具。
    “那机票买不到呢?”
    “。。。。。。”
    她的声音在他耳边便这样絮絮叨叨了一路,很久以后,那时她已不在他身边。每当酒醉的时候,就可耻的把这些残碎的片段拿出来一遍又一遍的去想。
    想她说话时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笑容。
    然后惊觉,他竟然记得如此清晰。
    又其实,不过温习了一次又一次。
    只怕,忘记。
    到了外语系教学楼,四周的目光更加浓烈。
    悠言是顾不上许多,那男人正和她说着话。
    顾夜白却是不管不顾,并不太理会旁人,只吩咐道:“下课后别乱跑,我过来找你。”
    “好!老地方等。”悠言点点头。
    “。。。。。。”
    “怎么?”
    “哪个老地方?”
    “那边的花圃。”悠言抬手指了指。
    “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么个老地方。”男人语气开始不善。
    “以前是没有啊,今天起就有了。”
    “。。。。。。”
     折回美术系的路上,想起她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顾夜白忍不住淡淡笑了。背后的异样——他微敛了眉,快步走进教室。
    第六十九话  东京来客
    这一节,是美术鉴赏,大班上课。美术系几个班都安排了在宽大的阶梯教室。
    甫在座位坐下,顾夜白便明显感到从一侧递过来的并不能称作友善的目光。
    他冷冷一笑。
    林子晏道:“怎么?”
    “没事。”
    “有鬼?”林子晏笑道,“哪只?”
    “龙力是个骄傲的人。”顾夜白淡淡道。
    “是龙力?”
    “魏子健。”
    林子晏愣了一下,明白了几分。骄傲的人,往往不会来得太阴损。
    “你自己注意点。”他低声道。
    顾夜白颔首。
    这时,鉴赏课的老师进了来,他却并没有直接关上大门,也没有开始授课,看了眼门口,似在观望着什么。
    一下,众人都大感好奇,目光也往门口瞟去。
    随即,一个女子走了进来,却是顾夜白班的班导。
    她冲鉴赏课的老师一笑,后者往往颔首,移步到一侧。
    “进来吧。”班导老师朝门口招了招手。
    谁要来?
    阶梯室内有了微微的骚动。
    虚掩的门被推开。
    有人走了进来。
    所有的交谈声,散去,在看到来人后,不过稍顷间。
    那是一个长发拢肩的年轻女孩。
    洁白的衣裙,血肤皓颜,她的全身就像被镶裹在雪白晶莹中。
    她原是低了头,眸光轻抬间,蕴了无限风情。
    林子晏身子一歪,差点没从椅子上掉下来。
    后面的男生笑道:“我说林子晏睨这厮,口水都滴下来了吧。这女的真的很漂亮,像个瓷娃娃。”
    林子晏脸一绷,转头低斥:“你才口水。”
    又心惊胆颤的瞟向旁边的男人。
    “是她!”
    顾夜白的一双眸有些深,微微蹙了眉。
    班导老师笑道:“占用林老师一点时间,各位同学,这是到我们学校来做交换生的日本东京大学的三年级学生宫泽静。宫泽同学是优等生,有着很深的绘画造诣,很高兴也很荣幸她选择了成为我们班的一员,大家欢迎。”
    掌声过后,人群里,顿时闹腾开,交接的,兴奋的声音,其中,以男生为甚。
    “她是日本人?”有人小呼,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询问声招呼声。
     宫泽静微微一躬,笑道:“初****。”
     “我是宫泽静,就读于日本东京大学美术系,这次很荣幸能作为交换生来到中国。初次见面,请大家多多指教。”
    “宫泽同学,你的中文很流利。”
    “我喜欢中国文化,而且——”宫泽静嘴角一翘,却顿住了。
    美丽的大眼往堂下轻扫一下。
    “龙力,怎么?你看上有兴趣?”
    林子晏好奇心起,不动声色侧望过去,便见龙力身旁一个男生小声调笑着。
    有人却问:“宫泽同学,你的话还没说完。”
    声音隐隐带了丝挑衅。
    一下鸦雀无声,发问的人却恰是龙力。
    宫泽静看了龙力一眼,淡淡道:“是一个对宫泽静来说很特别的朋友,他来自中国。”
    龙力眉眼一挑,道:“怎么个特别法?”
    林子晏冷笑,道:“龙力似乎看上宫泽静了。”
    末了,嘴角轻挑,“顾夜白,你的前任女友被人调戏,你倒按捺得住!”
    “嗯,有你在意不就足够了吗?”顾夜白道。
    林子晏顿时语塞。
    “宫泽同学,过去坐吧。”班导老师瞥了龙力一眼,眼神带了点警告的意味。
    龙力眸光轻睐,并不以为意。
    “谢谢老师。”宫泽静施了一礼,走下讲台。
    “宫泽同学,到这边坐吧。”
    “这边。”
    声音四起。
    宫泽静又是微微一躬身。
    目光,滑过,又轻轻定住,在一点上。
    缓缓走了过去。
    
    龙力站了出来,道:“宫泽同学,这里吧。”
    宫泽静道:“黑带龙力,谢了。”
    龙力一愣,女子却风一般从他身边径直而过。
    他的眸,顿时暗沉。
    阶梯室内,一排,不下十数个位子。
    宫泽静的脚步停在某一排座位前方,所有人的目光,随即也饶有兴致的紧跟了过去。
    “请问?”
    宫泽静绽了个笑,颜色更加*
    那男生回了一笑,“你要坐我旁边?”
    他说话,眼角微斜,抹起几分得意和兴味。
    有碎嘴的顿时忍不住。
    “龙力,宫泽静,看上魏子健了。”
    龙力沉哼一声,只是冷笑。
    魏子健对旁边的男生道:“你坐过去一个位子。”
    那男生站起,正要起来。宫泽静却道:“不必了,谢谢。”
    嘴角勾起笑,她侧身进了去,从魏子健和那男生身边走过,一直到最末的位子。
    这一排,最末的位置,只坐了一人。
    次末位的林子晏和末位的顾夜白。
    “子晏,好久不见,别来可好?”
    这一声,声音娇柔却不乔饰,清脆,响亮。
    一时,震慑了所有人。
    宫泽静和林子晏竟是旧识?!
    第七十话  宫泽静的见面礼
    林子晏心里一咯噔,一分警戒从眸里轻掠而过。
    再温婉美丽,笑靥如花,他却清楚这女子并不是容易对付的人。他旧日与唐璜,顾夜白的日本之行,曾见识过不少她的手腕。
    明明那正主在他旁边,怎地就撩上他了?
    遂皮皮一笑,“托您的福,我很好。”
    宫泽静嗔怪的责了他一眼,又笑吟吟道:“这许久不见,我想向你讨份见面礼物,行么?”
    这话一出,众人更为惊讶,这二人,似乎不单是旧识,关系甚至还匪浅。
    老师笑道:“宫泽同学认识子晏吗?”
    “老师,我认识子晏的朋友,所以认识的子晏。”宫泽静微微一笑。
    “哦?”
    还以为林子晏与这似乎甚为神秘的交换生有神秘猫腻,这下听得分明,众人又是一怔。
    林子晏正在等那引颈一刎,好半天不见动静,内里腹诽班导打岔,正不知是舒口气还是捏嗓子,却撞上宫泽静柔柔的目光。
    那汗毛直竖的感觉又起,想了想,决定还是自己早死早超生。
    “宫泽,这神秘礼物——?”
    立时又同学起哄。
    “林子晏,别小气。”
    林子晏瞪了声音来源一眼,道:“总不成,她要我的命我也给吧。”
    哄堂大笑。
    “子晏,我要你的命做什么?”宫泽静笑道。
    她愈是温柔,林子晏愈是叫惨。
    他很早便估摸顾夜白那时会与宫泽静一起,是这二人的性子近,都是狠字辈。
    “你说。”林子晏回了一个笑,皮笑肉不笑。
    “很简单,你往旁边挪一个位子,好么?”
    林子晏:“呃,我再挪,我旁边这位同学就得站走道了。”
    这一说,连两个老师也莞尔。早已耽了一些上课时间,但念及宫泽静从日本远来乍到,与系上学生多些交流也未尝不可。另外,宫泽家的背景厚大,也不好开罪,便没有多说什么。
    这是宫泽静要讨的见面礼?这,林子晏的作文一侧还有空位,宫泽静却偏偏不坐,也总不至于像林子晏说的,要往顾夜白那边挪去。
    宫泽静什么都没说,却也端明了一个问题。
    整个阶梯室数百人,再没有哪个一个不清楚,这位新来的美丽交换生要与一个人坐在一起。
    这顾夜白与宫泽静的关系,似乎俨然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魏子健半眯了眸,睫下一片阴狠。不动声色的瞥了前方的龙力一眼,果间他眼神深沉,搁在桌上的掌,成拳。
    龙力这人家世好,眼高,霸气,猎奇掠夺心强,女人也换得快。
    柔道大赛中,他败在顾夜白手上,按他雄傲的性子,自是认定那是奇耻大辱,极其不忿,现在又来了一个宫泽静——只要稍加利用,以后将会是对付那个男人的一颗好棋子。
    “子晏,我说,你到底要不要换?”宫泽静甜甜一笑。
    林子晏干笑几声,向顾夜白使了个眼色,屁股往旁边一粘。
    没有人,不等着看顾夜白的反应,一切确实变得有趣起来了,不是吗?
    这个让所有人跌破眼镜的男生,让人畏惧却也敬佩的人,他的女朋友,是外语系的路悠言。
    听说,他很宠她。
    不然,不会为了她去参加比赛。
    “あなた。”(贵方,anata,您,你。另一意思为妻子称呼丈夫,作亲爱的,老公的解释。)
    突然,轻轻的一声,声音不大却依旧清晰。
    美术鉴赏课便开始在这让所有人吃惊晕眩的一声轻唤中。
    那是,宫泽静进来以后对顾夜白说的第一句话。
    他说,要她在下课后在教学楼等他,不要到处乱跑。
    她便走到之前跟他约定好的老地方去等。
    可是,现在人都差不多走光了,还不见他来。
    Susan本来说要做灯泡,陪她等了一会,不见人,嘴一瘪,跑掉了。
    “悠言,在等人啊?”
    有几个女生走过,清脆的笑声,有意揶揄她。
    悠言嘿嘿一笑,朝她们挥挥手。
    踱着步子,在花圃边来来回回的走。
    想了想,掏出手机,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关的机。
    也不意其它,随手开了,翻出顾夜白的号码。
    “言。”
    “为什么还不过来?我肚子饿了。”她指控道。
    他似乎淡淡笑了。
    “打给你好几回,都是关机状态,说你多少次,也不锁机。”
    “喔。”她不好意思的笑笑。
    “正想过去找你。”
    她喜孜孜道:“别了,还是我过去吧。你在哪啊?”
    “在饭堂。你过来吧。”
    “好,我现在立刻过去,估计今天点不到你喜欢的菜了。”
    “没关系。”
    “那我挂了。”她兴冲冲道。
    “嗯,你过来,待会,我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
    那边,稍顿了一下。
    “言,不是。只是,这个人你现在必须知道,为了以后不必要的麻烦。”
    “谁啊?”悠言皱眉,好奇了。
    “还有,今晚过来找我。”
    悠言脸一热,点点头。
    想起他看不见,又失笑。
    “知道就好,过来吧。”他也在笑。
    他不在场,却似乎亲眼看见她的小动作,悠言心里一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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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07-06 23:06

第七十一话   樱花殇vs悠言是恋人
    要见谁?谁啊,谁呢?
    悠言一路跑,一路想。
    总有一种微微奇怪的感觉。
    他要介绍谁给她认识,为什么说为了以后不必要的麻烦。他似乎在戒备着什么。
    很奇怪,却隐约就有这种感觉。
    饭堂,人声翻天。
    拥挤的人群,吆喝声中,她还是很快找出了他。
    为什么会是三个人?
    他,林子晏,还有一个,长发女孩。林子晏坐在一边,他与那女孩坐在另一边。
    那女孩似乎与他在说着什么,他在静静听。是他的同系的同学?他要介绍给她认识的那个人?
    心里那复杂的感觉又再次涌起。
    想看清楚那女孩的模样,在这角度却连她的侧廓也看不清。
    甩甩脑袋,奔了过去,手轻轻搭上他的肩膊。
    他转身,看见是她,微微一笑,“来了。”
    悠言点点头,叫道:“小林子学长好。”
    林子晏笑道:“悠言好。”
    侧脸,瞟了一下那女孩,道:“同学,你好。”
    “你好!”
    清脆的声音,愉悦人的听觉。
    那女孩缓缓侧身过来,悠言怔愣了一下,心道,这女子像个漂亮的娃娃。
    “想吃什么?”摸摸她的发,顾夜白道:“我帮你买。”
    悠言嘿嘿一笑,正想回答,眼角似乎又碰上那女孩掠过的目光。
    男人又淡淡问了一声,悠言赶紧收回疑虑,想了想,又调皮笑道:“我要吃你的。”
    手一端,把他的餐盘拿了过来。
    顾夜白一笑,道:“好。我再买就是。”
    林子晏却突然道:“有朋自远方来,不给宫泽同学介绍一下我的学妹吗?”
    “说来是我疏忽了。”轻瞥了林子晏一眼,两人淡淡交换了个眼色,顾夜白道:“宫泽,她是路悠言,我的女朋友。”
    “女朋友?”宫泽低声重复了一下,看了看悠言。
   
    “我的恋人(日语)。”顾夜白轻声道。
    我的恋人。
    宫泽静扣了轻咬着这几个字,又看了悠言一眼。
    早已知道。
    可是,在他口中说出,她还是震惊了一下。
    只是,不行于色。
    他,不是她靠哭泣吵闹便能赢回的男人。
    在情爱的世界里,硬和软,得有个适度。
    记得,在日本的时候,寺院同游。
    他,林子晏,唐璜,还有她。
    那时,寺院开满樱花。
    如雪霰,如云堆雾染。
    她笑着问他:“你喜欢和我一起吗?”
    他说,还好。和她一起不累。
    语气是淡淡的,带了些许不经意的慵懒。
    其实,那时她便知道,她不该爱上他。
    有关她的家族的记载,可以追溯回到平安时代。
    即使到现在,她家族的势力也不容小觑。
    加之她本身的智慧与美貌,臣服在她裙下的男人数不胜数。
    谈情说爱,她不过当一场游戏。
    可惜,偏偏,遇上了这个中国男人。
    东京大学街头的第一次见面,他们迷了路,于是,她成了他们的临时导游。
    热闹的街,川流的人群。
    他向她问路。
    第二次见面,她方知道,他竟是往日父亲手下一个得力助手的徒弟。
    那时,她便开始相信这是上天赐给她的缘分。
    后来,他要回国了。
    他说,“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还是在那间寺院,樱花已凋谢。
    其实,樱花的花期真的很短。
    他问那话的时候,嘴上挂了薄薄的笑。
    可是,她却犹豫了。
    父亲,那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允他们在一起的。
    他眼中的联姻对象一直是那些大财阀的公子。
    二十年的高高在上,二十年锦衣玉食的生活,犹豫,不过是人之常情。
    不是吗?
    也许,他早已料到她的迟疑,不然他不会那样笑。
    那浅浅的嘲弄,是给他还是给她。
    那晚,她想把自己给他。
    他却推开了她。
    “何必。”他说。
    “さようなら。”
    那是,他离开前留给她最后的话。
    沙扬娜拉。
    再见,也,永不再见。
    终究,她舍不下他。
    每个日夜,想得发疯。
    终于,她可以舍下一切,追了过来。
    可是,你身边已经有了人。
    顾夜白,你眼中的爱情,真的掺不下一颗细沙吗?
    不过,一个犹豫,你已转身,你是毫不犹豫。
    你眼前这个姿色才智寻常的女子,你真的爱上了吗?
    你说,她是你的——恋人。
    我,不允许!
    他跟那女孩说,她是他的恋人。莫名的兴奋和喜悦顿时把悠言包裹。
    只是,这样看来,她似乎并非他的同学,是朋友嘛?
    又想起什么,悠言脱口叫道:“你是日本人吗(日语)。”
    “是的,路小姐你好,我是日本人,与顾君是旧识。”宫泽静淡淡道。
    第七十二话  过敏
    “小白,你还有日本的朋友啊。”悠言两眼放光,仰起小脸,一脸兴奋。
    顾夜白轻笑,应了,揉了揉她的发。
    “嗯。宫泽是我们去日本玩的时候认识的。现在恰巧来了我们学校做交换生。”
    宫泽静微微低下头,对座的林子晏斜了她一眼,想瞟出一点端倪。
    “别什么小姐的,多拗口。你叫我悠言就行,你呢?你叫什么名字啊?”
    “宫泽静。”宫泽静道,一字一顿,字字清晰。
    请好好记住这个将把顾夜白从你身边夺走的人的名字。
    “那我叫你阿静,好吗?”
    “好。”
    “你们聊一下,我去买东西。”
    顾夜白站起,宫泽静却唤住了他。
    “顾君,晚上我想到你那边参观一下可以吗?”
    “对不起,今天我有约。”
    宫泽静敛眉一笑,轻轻道:“好。”
    不意他会直接拒绝了宫泽静,毕竟她是远来的朋友,悠言张嘴,却见顾夜白轻瞟了她一下。
    那到嘴的话便没有出口。
    原想说,她可以改天过去。
    “你怎么过来了。”拿出饭卡在打卡机上一刷,顾夜白皱了皱眉。
    “为什么把悠言叫过来?”林子晏不解,低问。
    “今晚,我会把事情告诉她。”
    林子晏一副“你疯了的表情”,忍不住道:“你不怕她知道了多想?”
    “比她从宫泽静口中知道好。”
    林子晏顿了一下,低道:“原来是这样。”
    末了,微叹,重重点头。
    “在理。”
    “悠言,是你和顾君今晚有约么?”
    是你,这两个字咬得有些重。
    悠言怔了一下,有些许赧色,心里好生过意不去。不知该怎么回答,却也不想说谎,半晌,点了点头。
    “原来是这样。”
    悠言想说,你待会也一起过去玩吧。记起顾夜白深沉的眼神,又只好作罢。
    “你一般什么时候过去呢?”
    她还在胡思乱想,宫泽静的声音又轻轻传来,有些淡,也似乎夹集了些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她有些奇怪,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随即想起自己的问题好像并不礼貌,吐吐舌。
    宫泽静笑了笑,道:“下午想让顾君带着在校园和附近转转,你知道我初来贵地。又怕耽误了你们约会的时间。”
    “没事,没事。你们逛,到时让小白给我电话就行了。”
    “这个不大好吧。”宫泽静为一沉吟,笑道:“你告诉我时间,总不至于太打扰才好。我颗不愿意被说成 尔乃蛮夷。”
    悠言忍不住低头扑哧一声笑了。
    目光抹过她的头颅,宫泽静嘴角上扬,讳莫如深。
    悠言估摸了一下时间,说了,便去翻顾夜白的餐盘。
    宫泽静眸色微暗,亲瞥了一眼她的饭食,脑里飞快掠过什么。
    问悠言:“这是什么?”
    “素椒小炒,小白爱吃的。”想了想,悠言又小声打小报告道:“其实味道并不怎样。”
    宫泽静笑了,又道:“顾君爱吃的?我想尝尝,可以吗?”
    悠言听得她语气好奇,笑了笑,便拿过她的筷子,从盘里拣了些给她。
    顾夜白和林子晏回来,便见悠言煞白了一张小脸,惊恐的望着他。
    他心下一沉,捉上她的手臂,道:“言,怎么了?”
    悠言颤抖着指了指宫泽静,这时,顾,林二人才看到一旁的宫泽静红了一张粉嫩的脸,秀眉紧蹙,眼眶蕴满了泪,脸上神色竟是痛苦之极。
    “顾君。”宫泽静伸手扯上顾夜白的袖。
    “怎么回事?”
    男人的眉峰,转过一丝凌厉。
    触上他的目光,悠言怔愣了一下,黯然挣脱了他的手。宫泽喘息微粗,痛苦道:“悠言说你爱吃这个,让我尝了一下,是我不好,我不想拂了她。”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阿静她吃不了辣。。。。。。”悠言站起来,惶恐道:“现在怎么办?”
    “她不是不能吃辣,是对辣椒敏感。”顾夜白皱眉,旋即一把抱起宫泽静。
    回头轻嘱:“言,跟着。”
    悠言正不知所措,责怪自己惹了祸,却又骤然看到他把她抱在怀里,心头浅浅淌过难受的滋味。
    咬了咬唇,赶紧跟在他背后。
    林子晏从傻眼中抽身,也二话不说紧赶上去。
    心思转了转,又稍回头望了一眼,果见饭堂已起了动静。
    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一桌四人,自是清楚,但其它人,却并不知道。
    眼睛看到的,就是事实。
    “龙力,又是那个顾夜白!你说他跟那宫泽静做什么了?”与龙力一桌的几个男生冷笑。
    “是不是有人想我把饭从他的喉咙里直塞进去?”
    像阴冷的风,龙力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
    众人畏惧他在气头上要找人撒气一下,谁也不敢出声。邻桌,魏子健眸中抹过一叠笑。
    第七十三话  委屈
    校医室。
    门外,一眼低头,瞪着地面,像犯错的小孩。
    林子晏看她这副模样,忍不住道:“一眼,你这是做什么?”
    一眼只是不吭声,心里千回百转过片刻前顾夜白微微严厉的眉峰。
    他生气了吗?
    她害他朋友生病了。
    敏感?她也像阿珊一样对椒类敏感?
    他似乎很了解那个女生。甚至没有多说什么,就把她抱过来。
    暗骂了自己一下。做错的是她,她还去念叨这些有的没的,不嫌小气吗?
    只是,总觉得,他们不只单单的了解。
    心里突然转过一个奇怪的念头。
    顾夜白在意她。
    校医室的门虚掩着他们在里面一段时间了。
    一眼踮了踮脚,想从门缝看进去。
    背后,林子晏窃窃笑得叫一个欢快。
    门却突然开了,差点没撞上她的鼻子。一眼哇的一声,向后跳开。
    一只手按上她的肩。
    修长白皙,淡蓝的脉络清湛。那微皱的眉额似在责备她的迷糊和冒失。
    一眼退了一步,站定,睁大眼睛,溜溜的去审视来着的眸。
    “怎么了?”男人低声道。
    悠言跑了上去,踮起脚尖,伸手便去揉他的一双眉,嚷道:“皱眉,皱眉,我让你皱,让你凶我,凶凶凶!”
    林子晏张大了嘴巴,以为那Susan就是一级品,这悠言也不是省油的灯。
    顾夜白好笑,要去握她的手,悠言又忙不迭缩开了,两只清清亮的眸子,继续瞪他。
    末了,走到门边,探了进去,左转又望。
    “她在里面休息,那辣椒吃得不多,没有什么大碍。”
    背后,男人淡淡道。
    “她睡着了吗?”悠言想了想,转过身,又巴巴问。
    “嗯?”
    “我想进去跟她道个歉。”悠言低声道。
    “没必要。她输了液,大概睡着了。”
    为什么没必要?因为怕她打扰她是吗?
    心里涌起一阵委屈。悠言垂下眸。
    “没必要我走了。”
    回转身,快步从他身边走过。
    “额,这是不是传说中的嫉妒?”林子晏调笑道。
    “路悠言,你就这么无理取闹吗?”
    那人的声音,有点低沉,难辨。
    悠言跺跺脚,回头瞪了男人一眼,偏生那张英俊的脸,什么表情也吝啬挂上,她无法猜。气苦,走过去,狠狠捶了林子晏一下。
    林子晏绝倒,“这关我什么事啊?我这池鱼也太冤了吧!”
    悠言咬唇,飞快跑掉。
    “顾夜白,我不管,你的女人打了我一下,你给我站好。”
    一阵风擦过,报复对象也不见了。
    紧跟着一个人,男人的背影也消失在大楼门口。
    林子晏扯扯嘴角,笑了一下,眼角余光偏生攫到校医室的门那一开一合间的风景。
    倒步回去。
    女子娇美的容貌,敛于门后。这时一下清晰。
    不若刚才的潮红,一张雪白的脸,更见苍白,只是眼角眉梢,却轻藏着明艳,还有一点笑意。
    “生病的让你,该回去休息。”林子晏笑道,“再说,这边也没什么好看了不是吗?也许,我可以效劳?”
    “那多谢了。”
    宫泽静微阖了一下眼帘,气势,又婉转。
    
    午休的校园,除了一片偶落的花瓣或者叶子,静籁之外,便别无其他。
    学系行政楼。
    “嗯?怎么不跑了?”
    悠言低头,耽向那两只紧箍在她腰间的手臂。
    偏偏,那说话的人还一派闲适。
    跑?
    她又打不过他,怎么跑?
    即使她有龙力的彪悍,,也敌不过这个斯文的男人。
    温热的气息轻呵在她的后颈上,引出她一阵不争气的颤栗。
    在他的角度里,在他锐利得像猎鹰的瞳眸里,想必看到她皮肤上微微冒起的羞涩的小疙瘩。
    由他所赐予。
    “你疯了,这是行政楼,让领导,老师看见,我们还活不活?”
    “你求我吧。”
    他不紧不慢道,那疏狂的语气,点点滴滴,无一不写着恶劣与可恶。
    悠言气结。
    “明明是你不对,还要我。。。。。。”
    求你。那两个字咬在嘴中,差点没把舌头咬破。
    近侧一间办公室,门突然打开,几个老师低声交谈着什么走了出来。
    悠言一颗心也差点没跳出来,一只手掌却适时捂上她的嘴。干燥,也干净的气味流过,把她的嘶哑封锁在五指修长妖媚里。
    一不做,二不休,他微微笑着,索性把她抱起。悠言两只脚便迅速抽离地面,悬在空中。
    迷迷糊糊中,他已侧身闪进最近的一间教室里。
    然后,她,被他抵压在门板上。
    偏过头,就是不去看他。
    这个情景,却生出几分熟悉。
    第一次见面,她也是被他强硬的挟进那空荡荡的课室。他并不温柔的动作当时还弄疼了她。
    此刻,他的气息,愈来愈近。
    像轻絮一样的吻,施然落在她的鼻尖上。
    她咬牙,头,俯低。
    “不喜欢吗?这样呢?”
    他的唇,就上她的颈项的动脉,突然,咬了她一下。
    他还咬她!
    悠言睁大眸子,好一会,狠狠搂过他的脖子,再狠狠咬了一口。
    顾夜白皱眉,他一点力道不下,这女人,倒是拚足全力。
    “路悠言,你真是个笨蛋。”
    仍是淡淡的斥责,但她心中那股委屈顿时铺天盖地。
    第七十四话  如果知道会遇见你
    “顾夜白,你再凶你再凶!”泪水,咿咿呀呀的挤了出来,临摹着主人浮躁难平的心。
    “我有说错你吗?”
    “你哪里说对了?”悠言抬手去掰那在她眼底浅划过,搵去她眼泪的指腹。
    她哭,他笑,云淡风轻。
    “你不笨吗,为什么不反驳宫泽静的话?”
    “啊?!”
    “说来也是凑巧,居然会有辣椒,也合该吓你一跳。”
    悠言摸不着头脑,也不知怎么去分辨,呆呆看着他。
    “是她要求吃的,你为什么要理亏?退一步来说,即使是你出口在先,她明知道自己过敏,为什么还要吃?”
    悠言彻底僵硬。良久,想起问题的症结,低吼:“你都知道,那你还凶我?”
    她柔黑的发丝因激动滑落,垂在胸前,像绸轻折着华美的光泽。
    好整以暇的捋了,帮她别回耳后。
    敢情她越急,他越高兴。
    搞了半天,悠言终于弄通了半点门道。
    遂和他大眼对小眼。不说话。
    “哦?不急了?不闹了?”
    妖孽的声音。
    “惹不起我躲行了吧。放开,我回宿舍睡觉。”
    “嗯,成,只是我也说一句,没有把问题解决,你有本事就走。”
    刚稍稍平息的怒气,一下又堆积上来。
    “问题问题!你还敢说,你有本事把什么都看穿还凶我,顾夜白,你就只会凶我!”
    “不,问题是,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戒备?”顾夜白皱眉。
    “那你什么时候才不再惹桃花?”悠言回吼。
    顾夜白怔了一下,再看时,悠言已经低下头。
    他扶在她肩上的手背,被一摊水打湿。
    有些水珠从他的掌心滑下,沁透他手掌的纹路,沿着手臂,一路流下,又渗进每一个毛孔。
    别说责怪,稍重一点的语气,也在这刻间败退。
    长叹,把她带进怀中。
    她的肩背很倔强,与他的力量抗衡。
    怎么拗得过他。
    加了点力道,不至于弄痛她,把她收进怀。
    “言,对不起。”
    眼睛正被泪水浸泡得生涩,疼痛,他轻柔的一句,她顿时不知所措。
    一下,该哭该收也忘记了。
    只拿一双兔子般的眼睛愣愣看他。
    他稍稍放开了她,从背包里拿出一包纸巾,抽出了,又微俯下身,替她仔细的揾擦起来。
    并不在一个点上的视线却还是清楚的看到他的重瞳。
    专注。较之平日,少了点凌厉,多了点温柔。
    “你刚跟我说什么了?”沙哑得有点丑陋的声音。
    也许是她嘶哑的声音愉悦了他,他轻轻笑了,却不说话,手中的纸巾却重重按上她的鼻尖。
    “你说,说呀。”
    “嗯,我说关于你的问题还没解决,只是我确实抱歉了。”
    闹了半天,敢情她还是有问题?
    只是,他说对不起,又说抱歉,而且语气温柔。
    愉悦开始搜刮脑里的内存,印象中,却是头一回。
    会轻声说对不起的他。
    他对她,是好的。很好,甚至,有点宠溺。
    当然,宠溺是Susan告诉她的。她几根筋并没发现出来。
    可是,这个男人,也是骄傲的,冷硬的,尽管交往以后他把这些敛起。
    但一个人的性格,是骨子里衍生出来的。
    他始终是那个淡漠冷冽又骄傲的他。
    对不起。
    这一声,似乎有点不真实。
    他说,问题还存在她身上,可是他说他抱歉。
    悠言的脑袋开始黏糊,想了几下,没有得着,只增加了点头痛,就习惯性的在他肩膀磕了几下。
    直到磕得有点疼。
    他也不阻止。
    也许,他甚至没有发现他自己那些微的转变。
    悠言突然这样想。
    可是,他的声音又再在她的发心传来。
    “言,我以前不知道会遇见你。如果,我早知道,有你。”
    就像这初夏醺暖的风撩动过帘幕,轻卷起半开的书页。
    突然,突然,她觉得这世界清静了。
    外面树上鬼叫神嚎的蝉也变得安静。
    没有了委屈。
    一下子。
    其实,横竖不过是很简单的话。
    不华丽,不煽情。
    他声音里的温柔也变得有一丝生硬。
    只是,确确实实,她喜悦。
    却也读懂了一点什么。
    他和宫泽静的关系果然并非这样的纯粹。从一开始,他说,他要介绍一个人给她认识,从他清楚那个女孩的习性,知道那东西会让其过敏。
    从他凌厉了眼神,把那女孩抱起。
    也许,他想用这个方式告诉她。
    “你和她?”怯怯问了,又忍不住伸手搂住他。
    想了一下,加了一句。
    “你是我的。”
    她在强调吗?她害怕了吗?
    搁在她头顶上的下巴微微一动,嘴角慢慢上扬。
    然后,又是微微的失神。
    在饭堂里,不经觉的凌厉,其实是气她不会保护自己,任人摆布。
    不是她的错,她也傻傻领了。
    第七十五话  让他愤怒的不安
    虽然他常说她笨,但她其实还不太懵懂。
    她的想法和言行虽然有时简单而古怪,但向来乖巧。但现在,也会因为他去抱另外一个人而和他闹脾气。
    女性的直觉,也会让她有了忧患意识。
    就像林子晏说的,她嫉妒了。
    其实,那导火线甚至只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他喜欢看她为他嫉妒。
    喜欢看她为他发一点脾气。
    更喜欢,她为他哭。
    喜欢她说,你是我的。
    带着最直接的欲望和占有。
    喜欢,欺负她。
    把那时,她和魏子健,迟濮折腾出的误会,让他疯狂的嫉妒,偿还给她。
    只不过,遗憾的是,他的欺负不能持续,他忘记了算上他会因为她而心疼。
    哄她的话,便不觉出口。
    其实,也是,心里的话。
    也许,他比她陷入的更深。
    “你怎么不说话啊,是不是后悔跟我道歉了?”悠言推了推人,语气担心。
    “不后悔。”他徐徐笑了。
    吻上她的耳朵,低声跟他解释他生气的原因。
    她终于听得破涕为笑。
    当然,他告诉她的不包括他喜欢她嫉妒,喜欢欺负她这些的所有所有。
    只简单告诉她,他是为宫泽静对她做了什么,她不会防备而生气。
    而不是,为她怎样了那日本女孩儿愤怒。
    “可是你当时抱起她就走,就像你有多在意。”
    “她敏感是真,迟了会有一定的危险。再说,这不是给某人收拾烂摊子吗?”
    他微叹,点了点她的鼻子。
    悠言想了想,好像找不到反驳的地方。就定在那儿,拼命想。
    好半会,却是意识到另外一个问题。
    最根本的东西。
    “你和她到底什么关系?”她撅了嘴,心里酸溜溜。
    “她是在年前我们去东京玩的时候认识的。”
    “那时,我们在一起过。”
    回她的语气漠漠,似乎只是陈述着确实已是过往的事情了。
    他和她交往过,他们在一起过。
    虽然,早有了一点预感和准备,现在听他这样说,悠言胃里的酸味儿还是直冲上咽喉,到处冒泡。
    “都过去了。”他淡淡补充。
    沉默半晌。
    她在他怀里蹭了蹭,闷声道:“那她为什么还要回来找你?”
    “那是她的事了,你别把事情往我身上揽。”
    悠言发愣了好一会,才找着声音。
    “顾夜白,你真无情。”
    叹了口气。
    她那幽幽的口吻,一下把那娇憨纤细的模样渲染成老气横秋。
    顾夜白正觉得好笑,却又听得她说:“小白,会不会有一天,我就是一年前的宫泽静。”
    “你这是什么意思?”一直逗她的愉快心情瞬刻蒙上了阴影。
    他的手指,比他的意识更快,擒住了她尖巧的下巴。
    “当你再遇上一个人的时候,或者你就会发现我并不适合你。我不是你找的那个人。”
    顾夜白冷笑。
    他不是因为遇见了一个人而和宫泽静分手。
    而对她,他是因为她是她,才和她在一起。
    甚至,向她提出约定,一起到意大利去。
    他这么的希望,她能和他一起去。
    现在她却还存了这样的疑惑,为这些断无可据的胡乱臆想。
    “路悠言,你知道人一生中会遇到多少人吗?”
    悠言不明他所指,只是他突然低沉粗砺的嗓音让她心上微微一颤,生出几分害怕。
    即使刚才在饭堂,他把宫泽静抱起的时候,她还没有过像现在的不安和害怕。
    突然,她明白了一点。也许,那可以叫情人间的默契。
    她并不太害怕是因为——那时,他并不曾真正的生气。
    而现在,他确实动怒了。
    她说错什么了吗?只是她会担心,他和她毕竟是两个轨道上的人。
    她能不担心么,答案是不能。
    真的,不能。
    宫泽静的出现,动摇了几分她的坚定。
    可是,容不得她多想或者是去辩驳,她的脸被他捏握得隐隐生痛。
    他的气息也噙到了她唇上。
    带着怒气的吻和占有,永远欠缺了考虑。
    她被迫无力的承受着,也像被魔诱惑着一般回应他的探索。
    虽然在她看来,他的愤怒,有点不可理喻。
    把她的唇挑吻到肿,她的脖子被他粗暴的肆虐着。
    她艰难地找出自己的声音,又挤出。
    “别,别人会一下看出来的。”
    “那是你的事。”
    那妖孽一般的邪恶毫无顾忌的声音在她的颈脖传来。
    他怒了,也不要她好过。
    悠言不得不也悲哀的发现,他的力度越发的大。
    那酥麻又疼痛的感觉,经过几次教训,她是真的有些熟悉了。之前,还为这个可耻的吻痕差点没被Susan笑个半死。
    她破碎又羞涩的呻吟,让他有了欺负她的冲动。
    两只手臂被他单手擒握住压倒头顶,定在她背后的那扇门上。
V14
发表于: 2013-07-06 23:07

第七十六话  真的不要你了vs碎吻
    腿,早已被他的腿强横切入,挤压着。
    与他一样,她今天只穿着普通的T恤。
    现在,那可怜的衣服被他撩高到锁骨的位置,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还有羞人的内衣。
    她的眸子落在前方的玻璃窗台上,窗帘不展。
    无风。只是,即使空气的流动轻碰在她的肌肤上,她还是忍不住颤抖,更何况,还添上了他炙热的唇瓣和充满占有的大手。
    暂时放过她的脖子,他的唇齿落在她的肚腹上。
    突然,她感到他喉结轻微的颤动,还有低闷的笑声。
    “你笑什么?”她又羞又急。
    “图案很有趣。”
    男人原来俯下的腰,直起,说道。
    悠言大脑*,这才明白他笑什么。赶紧把衣服拨了下来。
    今天她里面穿的那件,确实有卡通图案的。
    她低叫一声,搂住他脖颈,咬上他的唇。
    顾夜白皱眉,也由她去了。
    她踮了脚,去够他的额,小声道:“顾夜白,小气鬼,不生气了吗?”口气也柔了几分。
    “嗯,你对,我确实还生气。”
    “对不起了,不气了好么?”
    悠言凑上去亲了亲他嘴上被她咬破的地方。
    “你不是说我要找别人去吗?我待会就尽管试试。”
    明明前一刻,口气稍缓和点的,现在又硬了。
    悠言惶恐,只是摇头,又去吻他。
    轻轻一敲,便敲在她的脑门上。
    “给我记紧,只这一回。如果你还有什么疑虑,认为我要遇上谁,要找谁,那么你自己给我走。”
    冷若冰霜的脸,冷若冰霜的语气。
    “路悠言,我可以很确定告诉你,再有一次i,我是真的不要你了。”
    他的全身都散发着冷峻的气息。
    悠言知道,他向来说到做到。
    尽管,这等于是他给她的承诺,但她的泪水忍不住又飚出。
    拼命点头,抬起手臂去擦眼泪,也不敢像平时那样在他的衣服行涂抹。
    凝瞳看了她半晌,顾夜白才把她重新拥住。
    他就这样不配得到她的信任吗?如果是,他为她所做的事情又有什么意义?情人之前除了亲昵,付出,给予,他还要她和他一样坚定。
    不得不严厉。否则,这个女人记不住。
    “衣服,还要用吗?”好一会,才在她耳边淡声道。
    其实,倒不必问她,她埋在他胸膛里,泪水厉害。
    早把他的衣服弄湿。
    静静拥着她,听她的哭音。
    不过,她哭,他痛。
    谁更不好过,怎么去说。
    窗外,串串的声音,男的女的,间隔着,传了进来。
    悠言惶恐地从男人的怀里抬起头来。
    “上课了。”
    “上课了。”他回她一笑。
    “那晚上你还要我过去吗?”
    “我有说让你不过来吗?”
    悠言咬唇,低声道:“知道了。”
    慢慢转了身。
    手,却教他在背后拽住。
    她被扯回他的怀中,脸也被他双手捧起。
    唇,被他深深吻住,在越来越凌乱又破碎的脚步声中。
    他的吻,这次很温柔。
    她便顾不得那些让她心慌意乱的声音。
    只是,舌尖,滚过他的齿,涩涩回应。
    接受他的愤怒,冷硬后安抚的温柔。
    外面的声响渐渐清晰。
    终于,他在她唇上重重一啄,结束了这一吻。
    “我晚上过去做饭给你吃,那你和她别逛得太晚。”她抚了抚他衣服上被她弄皱的小皱褶。
    顾夜白眉心一蹙。
    “逛?”
    “她刚来,下午你们不是约好带她逛一逛学校吗?她说怕打扰了,我就跟她说了我大概什么时候会过去。”
    “嗯。”顾夜白轻应了一句,眉峰敛起,也没有道破。
    把手中的东西换了手拿,悠言喘了口气,这多个人的份,可以把林子晏,Susan,许晴,迟濮,成媛也一起叫过来了。
    想起来,那人虽然和迟大哥有过误会,但六月末比赛结束后大家曾一起聚过餐,席间,那二人相谈甚欢,倒有点惺惺相识之意。
    嘴角翘起了丝笑。
    都是她生命中很重要的男人呢。
    突然,想起了爸爸。
    前几天,爸爸来电。虽然妈妈死了,爸爸续了弦,但她知道,爸爸很爱她。
    她也很想他。尽管爸爸似乎并不爱妈妈。
    胸口有点郁闷。
    不想了。
    很快便是假期,在与那人一起去庐山前,想回家一趟,看看爸爸。
    突然又想起许晴。
    她是她的室友,可是到现在,她似乎还没见过顾夜白。比赛的时候,她回了老家,今晚可以约在一起。
    这么多人,想必热闹。
    想着,不知不觉已爬上了几层楼梯。
    有一对男女走下。
    楼道有点昏暗,看不清面目,只是,那二人挨近,似乎是相识的。
    只是,有点奇怪,他们之间似乎过于沉静了。
    擦身而过。
    “小姐?”突然,有人唤住了她。
    悠言怔了一下,迟疑的停下脚步,“是叫我吗?”
    第七十七话  深寒
    悠言怔了一下,迟疑的停下脚步,“是叫我吗?”
    “是,不好意思,能借你的手机用一用吗?”那男人礼貌地问。
    悠言更觉奇怪,怎么会在这样的情况下问借手机?虽心生警惕,但一来二人打扮斯文,二来这里是顾夜白的地方,便打消了疑虑,从背包里掏出手机,递给了他。
    那男人接过了,连声道:“谢谢。”
    那女人也冲她感激的点了点头。
    只 是,在那男人说谢谢之前,他似乎还说了一个什么字,音调有些古怪。
    那男人在讲电话,悠言便在一边等。那女人看她大包小包的拎了一手,还有些新鲜的时蔬钻出了购物袋,便笑道:“做饭?”
    悠言赧赧点了点头。
    “是过来给男朋友做饭吧?”
    “不,就是我的——学长。”悠言抵死不承认,脸,热辣辣的。
    那女子轻声笑了,想也看出她蹩脚的推托,随口道:“你去几楼?”
    悠言愣了一下,那女子又小声笑道:“总之别去九楼就行了。”
    悠言那个“九”字立刻变吞了回去,奇道:“为什么别去九楼?”
    那女子顿了一下,楼道昏暗,尘埃在折叠的光线中飞舞,还是隐约可见她欲言又止的神色。
    九楼独门独户,只有顾夜白一个人住在那儿。
    悠言不知情况,一下便急了,连声追问:“麻烦你说一下嘛。”
    “我这位朋友住八楼。”女子指了指那个还在低声说着电话的男人,“我过来玩,我朋友想带我到天台看一下风景,就拐了上去。走到楼道口,就看见九楼门口一对男女——”
   “一对男女?”悠言蹙了眉,喃喃道:“还有谁在啊?”
    咽了口唾沫,悠言紧张得几乎抽搐,紧紧看着那女子。
    她没问出来,那女人倒也知道她心思。
    好奇,不过人皆有之。
    “嗯,就是他们在亲吻,动作很亲热,我们也不好意思过去了。”
    她往下还说了什么,悠言已经全然听不进耳。脑里,耳边好像钻进了什么,在嗡嗡作响,一咬牙,便冲上了数级楼梯。
    “小姐,你的手机!”
    那二人看她情绪突然激动,那男人也顾不得打电话了,三步两步跑上前,把手机递回给她。
    悠言拿过手机,立刻往楼上跑,几个袋子,摩擦着,嘶嘶作响。
    脚步,到了八楼的楼道,却下意识的顿住了。
    会是他吗?他和谁?和宫泽静吗?
    不!怎么会!
    却终究放轻了脚步,如果现在有一面镜子,那么她会看到自己的瞳孔放大,涤满恐惧。
    她在害怕。
    一步,两步,袋子的挽耳把手指勒得通红,却宛然不觉。
    终于,走得再轻,行得再慢,还是转过了九楼楼道。
    他的寝室在望。
    映入瞳仁的,还有在门前那紧拥着的二人。
    女子苗条的身段,虽背对着她,她还是一下认出,那确确实实是宫泽静。
    而面对着她的那抹高大挺拔的身形,那俊美道让她也嫉妒的脸,那星光般让人沉醉的眼睛,是他。
    也确确实实是他!
    那个,在今天中午还把她紧扣在怀中的他。
    现在,他把别人拥进怀。
    眸光,便在电光火石里碰撞上,她泪流满面看到的是他重瞳里的深沉和复杂。
    “言。”
    骤然响起了他低沉的声音,划破这昏暗的窒静。
    别叫我。还是该说——你们现在做什么。
    就像书中到过的所有情节对白一样。
    悠言觉得自己很好笑,现在竟然还会想起这不关不系的旁枝末叶。
    寒凉从脚底窜上,想告诉自己,这不过是一个误会,却还是没有了力气。谁能逼迫顾夜白做他不愿意的事情?
    就连那一声也省了吧。没有必要了。
    提了提那够几人份的大袋小袋,默默转了身,脚步嘀嗒,狂奔了下去。
    隐约,听到他唤她的声音。
    试图分辨一下声音中他的情绪,泪水却疯了一般,脑里什么也不会想。
    焦灼吗他?还会吗。
    收起脚步,顾夜白回头冷冷看着那只挽在他臂上的手,那截藕白凝脂一样的手臂。
    手踝上,一只黑色濯着颗粒微光的手环,轻轻摇荡这,衬得那只手更加白嫩细滑,魅惑人心。
    “虽说你问了她时间,但这计算恰好,怎样操作的?不过,手法却拙劣了。”他反唇一笑。
    “别走。”宫泽静放柔了声音,眉尖蹙起,“白,她根本就不相信你!”
    “这样的她,怎么配得上你?我呢,我把一切都放弃了,只是想和你在一起。”
    男人的手掌轻反,抓握间,那丛黑得妖艳的手环随着那美丽的手跌荡在空气中。
    摇曳得凄凉。
    宫泽静咬牙看着前方男人的背影。胸脯急促起伏。
    那人,突然定住脚步。
    半颤半喜便也突然在心里滋长,他微微逆光的侧廓让她屏住了呼吸。
    他却始终没有回头,只有淡漠的声音在楼梯间响起。
    “从一开始,我便只怕,我配不起她。”
    第七十八话  窥破秘密vs悠言遇险
    手里的沉重,提醒着她自己的傻气。
    哪里见过人伤心跑路还挽着几大包肉菜的?悠言扯扯嘴角,慢慢荡着。
    只是,即使把这些东西当愤怒的武器掷向那人,又能怎样。
    心里空空荡荡,几次碰撞到人或者车。
    不敢再走大街,脚步一绕,转进了一条寂静的巷。巷子尽头,匿有一间生怕别人知道店址的甜品屋。生意出奇的竟也不差。
    刚进巷口,她的瞳孔又疏张了。
    哀叫,今天是不是该看看黄历再出门?又看这样的情景,刺眼哪。
    暗淡的墙角,杂物堆侧,一个娇小的女生被按在墙上,那身形甚高的男人的头正埋在她颈脖。
    那女子的模样看上去似乎很痛苦。
    当看清墙上那二人的模样,她的心,差点停了跳动。
    随即大怒,擦了擦沾在眼睫上还没干的泪珠,飞快跑上前去,低吼道:“你为什么要欺负她?”
    那男人一震之下,立刻转过身。对上那女孩湿润迷茫的大眼还有微微惨白的小脸,悠言咬牙,把手上的东西一股脑掷过去,打在那男人的脸上。
    其中,有几瓶酱油,脆响过后,玻璃迸裂,碎片四溅,汁液鲜血从那男生的额上流了下来。
    他狠狠眯了眯眼睛,因疼痛倒斜的眉,面目变得狰狞,哪里复见平日一分斯文英俊的模样?街上浅昏的灯光照射在他脸上,正是与顾夜白同班的魏子健。
    这当口,悠言赶紧把那女生扯到自己背后,侧过脸急声问道:“小虫,你怎样?没事吧?别怕!我不会让这混蛋欺负你!”
    靳小虫的身形从她背后慢慢探出,灯光把她瘦弱单薄的身影拉得惨淡,诡异。
    “言,他没有欺负我。”声音,低缓,冰凉,像在夜间幽幽出没的虫物。
    像被什么闷砸在胸口,悠言吃了一惊,转过身,失声道:“你说什么?”
    “她说,你死定了!”
    寒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冷风擦过,悠言只觉得后脑遽痛,闷哼一声,身子软软倒在靳小虫身上。
    “言?”靳小虫尖叫一声,惊恐地望向魏子健。
    男人冷笑着,混着满额的粘稠,说不出的阴鹜,残忍。
    啐了一口,魏子健把那从墙角执起的破旧木板,狠狠摔到地上。
    “我让你打。今晚我不把你玩烂我就是王八!”
    那狠毒的语气,靳小虫惊惶地摇摇头,吃力地扶着悠言软绵绵的身子一步一步后退,颤声道:“子键,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她,还有顾夜白给我带来了多大的耻辱,你这蠢女人懂什么?”魏子健冷冷道,大步逼上前,大手横伸出,喝道:“靳小虫,把她交给我!”
    泪水满眼,靳小虫只是摇头,哀声道:“不要!我求求你。她是我的朋友,在这个学校,只有她对我好,不要伤害她,我求你。我今晚可以过去你那里。”
    “你?我早就玩腻了。你以为你是什么?就冲着她是顾夜白的女人,我今晚就一定要毁掉她。”
    “腻了?你要和我分手?”靳小虫轻笑,哽咽,“我这样还不行吗?你说不公开,我就偷偷做你的情人,这样还不行吗?你还想我怎样?”
    远处似有声息,魏子健警惕地环了一眼四周,低声道:“小虫,我被她打伤了模拟就不伤心吗?”
    靳小虫怔了一下,搀着悠言慢慢上前,蹙了眉。
    “子健,你给我看一下伤口。”
    “嗯。”魏子健放柔声音,也慢慢迎了上去,到二人只有一步之距,嘴角微沉,抬眸向远处望去,神色惊疑。
    靳小虫愣了愣,随着他的眼光看过去,却不见丝毫异样。
    却是手上陡然一轻,悠言已教魏子健劈手夺过。
    靳小虫低呼,不知所措,凝落在自己的手心,刚才的温暖已霜成冰凉,却满手滑腻,鲜艳欲滴。
    那是悠言的血。
    她的脑勺被魏子健砸破了。
    失神地望着那具被男人抱着的躯体。
    苍白的脸,那抹平素清澈有神的乌黑,似乎被平白抹去。紧闭了眸,长睫投下阴影,晕化不开,睫毛上落了水滴。
    “小虫,要么,你让我把她带走,要么,你大声呼叫。如果让顾夜白知道,那么我必死无疑。你,就这么想我死?”
    魏子健紧盯着她脸上表情的变化,把那一闪而过的犹豫,痛苦收进眼里。声音,又柔了几分,“你乖乖的,我不和你分手不好吗?甚至,我还可以公开我们在交往。”
    “我们可以走在阳光下?”靳小虫喃喃道,“你不是喜欢周怀安吗?”
    听她提到周怀安,魏子健眸色一暗。
    “我是喜欢她,但现在我愿意给你这样的机会,怎么,你反倒不要吗?”
    “我,我要的。”靳小虫点点头,泪水,污秽了一面。
    林子晏唐璜对望一眼,均从对方眼里看到诧色。
    与他们擦身而过的这个人,浑身冰冷。
    这就罢,他似乎连看也没看他们。
    林子晏一扯今天听到宫泽静消息,也溜过来看热闹的唐璜,两人奔到前方那个脸色深沉的男人身旁。
    “顾夜白,你把我们当成透明人,还是把你自己当成透明的?”林子晏半开玩笑道。
    “是你们。”男人皱眉道。
    这下林、唐二人才确定他确实没有注意到他们。这还是那个耳目聪锐的男人吗?
    “她不见了!”他的眉目变得凌厉,深幽。语气抹进了一丝焦急。
    第七十九话  顾夜白的疼痛
    唐璜一向是谨慎的人,也知道顾夜白的性情,遇上大事也没有怎么见他形于色,现在情况必定不妙。
    “怎么回事?”林子晏也不敢笑了,严整了语气。
    “先找到人再说吧。”顾夜白低声道。
    林、唐二人颔首。
    “你怕宫泽静对她不利?”唐璜问。
    “嗯。”顾夜白微一沉吟,又补充道:“校内她常到的地方我已找过,你们再仔细找一下,我去校外看一下。”
    不必走多远,校外就有一间小旅馆。
    打亮了灯,把怀中的人随手扔在床上,魏子健微哼,掏出烟,拈了支,燃了,吞吐云烟。
    看到床上那洁白的床单下,浸出的一圈圈红,魏子健微哼,他心里慌了一下,狠狠吸了一口,捻熄了。
    想了想,拨了总机。
    “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我需要一把剪刀,给我送过来。”
    “剪刀?”电话里的老头迟疑了一下。
    “少啰嗦了。是不是要加钱,多少,我加。”
    未几,敲门声响起。
    魏子健瞟了悠言一眼,抖开被子,把她头脸盖住。
    “请问,您要剪刀有什么用吗?”门口,年轻的女子蹙眉问道,眼角又向房间里面探去。
    “我女朋友喝醉了,还是说,小姐你有兴趣进去照顾她一下?”魏子健冷笑。
    “那不打扰了,剪刀,我过会儿来拿回。”那女子回了一笑,同样冰霜。
    魏子健怒气上冲,咬牙甩上门。
    走到床角,从床单角末剪下一片,把悠言的头扶起来。
    探了探她的后脑,厌恶地在床单上一揩血迹,又使劲按压在破损的地方,替她包扎了。
    过了一会,手指在她头上一戳,引出她细碎而痛苦的呻吟。
    血,止住了。魏子健嘴角一翘。
    得替这女人止血,不然,还没玩到,人就挂掉,那不划算。
    再说,她有什么性命之虞,他的麻烦也大。
    只是,玩一玩却不同,他有办法让顾夜白不吱声。
    即使,他的女人被其他男人碰了,他也只能哑巴吃黄连。
    桔黄的灯光,打在她失血而苍白的脸上,下巴尖尖,眉睫弯弯,肌理雪白,却也映出几分清秀。
    魏子健眯了眸,手探到她脸上,她肌肤上柔腻细滑的触感,他心神微荡。
    “倒看不出,算是个好货。”
    目光往下,停驻在她的脖颈上,那莹白的肤上,落了几抹小指大小的殷红。
    冷笑染上眼睛,“骚货。”
    “你和顾夜白是怎样玩的?”那宛如雪中的梅艳,刺激了他,咽喉一紧,他伸手掀开了她的衣服,把那单薄的的恤衫拉高至胸前。
    她会到那里去了吗?
    顾夜白凝眸,目光尽头是那间她带他去过几回的甜品屋。
    通常是,她吃,他看。
    她常说,这家店能抗战到现在,是一个奇迹。
    他便笑着告诉她,酒香不怕巷深。
    然后,下一次,她还是会重复同样的话。
    突然,那昏暗的地面上,那散了一地的东西,玻璃破屑,撞入他眼角的余光里。
    她含泪离开前的模样一直在他脑里回转,他绝对不会错认。那是她的东西。
    中午的时候,他说了重话,她还说晚上过来做饭给他吃。
    那含嗔又委屈的语气,突然在他脑里清晰起来。
    心里狠狠抽搐了一下。
    其实,当她无意中告诉他宫泽静问了她晚上过来的时间,他便嗅到某种危险的气味。是他托大了。
    宫泽静来找他,他该换个地点,或者做其他应对。
    一抹沾在木板上的鲜红,引起他的注意。
    五指洁白,和那抹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可以负重百斤的手,此刻,也微微颤抖着。
    如果,这是她的血。
    一记拳,在他背上砸下,他不假思索,反手一拨,把力道消掉,擒上偷袭者的肘节,眼看便要把他摔落。
    那人大叫一声,他才看清是林子晏。
    旁边的唐璜冷声道:“活该。”
    林子晏悻悻退到一边,二人看到顾夜白紧握着的一截木板,触到上面的血迹,俱吃了一惊。一时,无话。
    木刺,把那几乎抠陷进木板内部组织里的白皙手掌刺破。
    红,又添了些许。
    唐璜叹了口气,往前,拍了拍顾夜白的肩。
    却察觉他肩上一颤,目光远凝,突然扔了木板,向前狂奔过去。
    二人,连忙追上前去。
   
    昏昏沉沉的,靳小虫一直在这条街上来回游荡着,像找不着归程的幽灵。心里的狂喜,终究,一点一点,慢慢褪去。
    魏子健说,他愿意公开他们的关系。
    她再不是只能做他地下情人的女人,也再不是那连青蒿素也要找别人代送胆怯的可怜虫。
    突然,她觉得她对悠言的残忍。
    那时,明知道,悠言也暗恋着魏子健,却让她替她送情书。
    甚至,她为了她受伤了,她却让那个男人把她带走。
    手,掩上脸,嘤嘤哭泣起来。直到一双修长有力的手掌紧紧按上她的肩。
    第八十话  千万不能晚
    床上的女子已经近乎赤裸。
    裤子被拉下至膝,外衣被撩高,雪白紧致的肌肤映着如珍珠一般美丽的光泽。
    男人的欲望迅速被勾起,如发酵了面粉,迅速膨胀。
    魏子健捏了捏放回口袋的东西,邪邪一笑,手摸上她肚腹间的肌肤,那柔滑把他的心拴得更加紧了一些。
    手掌攫上她的内衣,便要撕剥开来。
    冰凉的物体却覆上他的手。
    “你走开。”
    孱弱无力的声音从她口中迸出。
    魏子健冷笑,似乎即将到来的危险让她惊觉,她已悠悠转醒,正艰难地撑坐起身,一脸恐惧又倔强的瞪着他。那双失神的大眼里,写满对他的不屑与仇恨。
    他反手过来,拗折着她脆弱无力的手裸,又把她另一只手一扭,悠言痛叫一声,额上薄汗几时沁出。
    “乖乖的,可以少吃点苦。”手上毫不留情又施了力道,悠悠脸色惨白,但这次却咬紧唇,不叫不喊。
    “倔!好。”魏子健一笑,突然欺身上前,覆到她的胸脯上。
    悠言咬牙抬脚踢去,却被膝上的裤子绊住,动作一顿,魏子健挑眉,啧啧而笑,双腿把她的腿脚压住。
    “当初你不是还暗恋我吗,现在成全了你,不好吗?”
    把她的两手困在一掌中,另一只手捏紧她的下巴,魏子健大笑。
    悠言被他的手劲按捏得脑袋向后痛苦的屈成一个弧度,手脚不能动,心里一遍一遍告诉自己不能示弱,但疼痛,还有对即将到来的遭遇的恐惧害怕,还是把泪水逼了出来。
    “我见鬼了才会喜欢你,你就一个畜牲。”她哭叫,嘶了的声音,沙哑无依。
    “我是畜牲,那顾夜白是什么?他和你快乐的时候不也是畜牲来着?”
    “你住嘴,别污秽他的名字。你不配。”
    “我不配是吧?”魏子健羞怒,手拽起她的发,狠狠拉扯。
    头皮大痛,滚烫的泪大颗大颗滚了下来。
    她的脑袋很痛,因失血而带来的晕眩,让她的视线变得有点模糊。
    即使没有受伤,她的力量也拼不过这个卑鄙阴狠的男人。
    绝望,占据了每一寸血肉。
    真好笑,她当初竟然曾喜欢过这披着人皮的畜牲。
    人人都挨魏子健。
    多么讽刺。
    那个男人的唇舌已经滑上她的颈项,很恶心。胃里的东西似乎在蒸腾着要涌上来。
    她只能,真的 只能接受顾夜白一个人的碰触。
    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她全然不顾手臂会被他折断的疼痛,扭动挣扎,要挥开男人的钳制,魏子健低咒一声,冷笑,伸手扯过床单,把她的手脚紧紧缚上。
    嘶的一声,那是内衣被撕裂的声音。
    悠言紧紧闭上眼睛,酸涩了一脸的泪,每一颗,似乎都在叫嚣着那人的名字。
    顾夜白,你到底在哪里。
    “你有没有见过她?”平日冷静的声音变得焦躁。
    街道的灯光映照,男人高大的身影似乎要把那娇小的女子淹没。
    唐璜微微沉了声音,“白,你弄痛她了。冷静点。”
    顾夜白咬牙,皱紧眉宇,却终究,把手从靳小虫身上移开。
    靳小虫的神志却陷入迷茫,只睁大一双无神的眸子,喃喃道:“言,她。。。。。。”
    唐璜和林子晏稍一愣,顾夜白却已迅速反应过来,大掌再次按上靳小虫的肩。
    “你见过她。你一定见过她!告诉我,她在哪里?”
    靳小虫骤然受吓,尖叫道:“她的头破了个洞。”
    三个男人闻声大惊,顾夜白浑身一震,眸里颜色已教人看不分明,只像一泓黑涡,凌厉暴虐得要把人撕碎。
    “靳小虫,她到底在哪里?”
    “我不能说,我说了,他就永远也不会再理我了。”靳小虫痛苦的抱住脑袋。
    “她不是你的朋友嘛?你这女人是不是疯了啊,你的濮出事了,你还说这样莫名其妙的话?”
    林子晏既惑又怒,如果不是唐璜死拉着,他只怕已上前把她摇个烂。
    手,从她的肩上缓缓垂下,放开了对她的桎梏。
    男人的声音,深寒得像来自地狱。
    “你不说也无妨,我找,我一寸一寸地找,即使她变成了一具尸体,我也要把她找回来。”
    “尸体?不,我不要她死,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她还帮我送过情书。”靳小虫尖声道,抱着脑袋,拼命摇头。
    林子晏失声道:“那该死的情书原来是你的!”
    “是我的,是我的啊。”靳小虫呆呆点头,眸子转过一处,脸色惊恐,又迟疑不定。
    待林、唐二人反应过来,他的身形已在多步以外。
    二人不敢怠慢,知道他肯定看出什么端倪,也飞快赶了上去。
    那个方向,别无其他店铺。
    突然,有什么在林子晏心头闪过。
    他一把抓住顾夜白的手臂,沉声道:“顾夜白,你最好有心理准备,但愿我们别来晚了。”
    他的衣襟随即被狠戾的力道紧抓上。
    “子晏,说!”
    “那边,什么也没有,只有一间小旅馆,悠言她被带进了旅馆!”
V14
发表于: 2013-07-06 23:07

第八十一话  顾夜白,我恨你
    唐璜问:“子晏,你怎么知道?”
    林子晏脸上飘过可疑的红,末了,他道:“上次,我就是带Susan过来的这里。”
    他的唇,碰上了她的锁骨。
    绝望以外,她掉。也许,昏倒,像刚才一样。或者,最好该死的心脏病发作。
    可是,后脑的痛却似乎让她更能感受到他在她身上恶心的动作。
    肌肤,被他含进嘴里,吸允这。她却什么也不能做。她睁开了眼睛,看到那人兴奋的头脸在她身上凌虐。
    二十一年来从没有过的恨意就这样萌生迸发出来。她这一辈子,从没真正意义上去恨过一个人。
    可是,现在有了恨的人,侮辱她的魏子健,骗了她的靳小虫。
    还有那个人。
    和宫泽静抱在一起的顾夜白。
    顾夜白。
    一念起这个名字,心里又是疼痛。
    魏子健的唇,终于来到了她的胸前,泪水烫出,悠言缓缓闭上眼睛。
    那污秽的嘴巴却没有再延伸到她的柔软上。
    一连串的声响,还有劲风擦过。
    门不知被谁撞开。
    脚步声,还有抽气声,低沉的吼声。
    她身上的沉重在顷刻间被扯去,一张被单盖上了她不堪的身体。
    紧闭的眼睛,倏地睁开,却撞上了一抹浓黑。
    那是她最熟悉也是最喜欢的重瞳。最好看的眼睛,现在,那里面涤荡着沉痛,狂怒,浓烈的火似要在他的眼里喷薄出来。
    她的发被人重重一抚,那人迅速移开了身形。
    然后,她便呆呆看着,魏子健被他狠狠地掼摔在地上,拳头击入骨骼的声音,那么清晰。
    灯光下,血珠四溅。刚才那个还在给她侮辱的男人,此刻,就像一抹破败的布,毫无招架的能力。
    他痛苦地求饶,眉眼丑陋狰狞,鼻、口的血把他的脸画成了一个像古代祭祀时萨满所带的浓彩面具。
    “放过我,求求你。”他抱住了顾夜白的腿脚。
    泪水沿着眼角滑下,那满心的恨意好像消淡了一点,好像又还浓烈着。悠言轻轻笑了。
    听到她的声音,林子晏和唐璜看了过来,却随即别开眼睛。
    她能看到锁在他们眼下的担心和愤怒,也明白,这两个自进门起便不敢与她有视线碰撞的男生的心意。
    魏子健求饶的声音弱了,顾夜白却仍没有住手的意思。一拳把要挣扎爬起的男人打翻。凌空的一脚又紧踹在他的心窝上。
    唐、林二人冷冷看着,没有丝毫劝阻的意思。
    她看见他碎黑的发,在微微飞舞,他俊美如如神祗的脸,也有了一点的扭曲。
    像被谁下了千年的禁咒。这时,他更像来自炼狱的修罗。
    第一次看见他这样深刻的恨意。
    可是,只要她的心还会疼,她还是不能不为他考虑,哪怕自己的肩臂还在颤抖。
    他会把魏子健打死的。
    “别打了。”她低低道。
    那男人却像置若罔闻,连平常冷静的唐璜也没有出声阻止。
    是啊,连顾夜白也失去了冷静,又还有谁能自如。
    悠言苦笑,攥紧了被单,咬牙下了床。
    脚步一浮,却摔倒在地。
    “白,快去看看悠言。”唐璜一惊,道。
    悠言自嘲笑笑,才要挣扎起来,那人却已闪到了她的身侧,把她横抱起来,轻轻放落在床。
    然后,她便再次看见他紧紧皱起的眉心,他眼中的黑色深得好像要溢出来。
    她仍然恨他,但心却疼了。
    “我不想看到他。”眸低垂,声音沙哑。
    顾夜白转过身,目光凌厉,好一会,才朝那二人点点头。
    “好,那到我了,姓魏的,今天就算老子会被赶出G大,我也要赏你几拳。你这婊子养的杂种!”
    林子晏捏紧了拳,轻吼道。
    唐璜蹙眉,一扯林子晏,缓缓摇摇头,林子晏狠狠啐了一口,二人便把满头满脸血的魏子健挟了出去。
    门,关上。
    她安全了。
    悠言终于忍不住,啜泣出来。
    身子连着被单被他抱起,放镶入他的怀里。
    他的吻,无序,凌乱地落在她的发上,脸上。
    大手,安抚着她的背脊。
    隔着被单,悠言还是能感受到他的手在颤抖着。
    “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让你受惊了。”
    他吻上她的耳畔,低哑了声音,一遍一遍给她道歉。
    可是,她恨他呢。
    紧绷的神经一旦松弛了下来,她只觉得脑勺的痛,刺的分明。
    晕眩的感觉,便在眼前轻舞。
    有两句话,她想跟他说。
    脸从他怀里抬起,满脸泪痕,一字一顿,对凝望着她,眼神赤裸裸写着痛苦的男人说:“顾夜白,我也不想看到你。”
    “因为,我也恨你。”
    当看到她满面泪水,双目痛苦紧闭着,几近赤裸地被束缚在床上,魏子健埋头在她身上,顾夜白那一刻的愤怒和恨意,就像当年看到哥哥的尸体一样。
    即使要赔上自己,他也要把魏子健撕裂掉。
    很多年了,再也没有尝过这样撕心裂肺的痛。
    轻轻的一句话,从她苍白的嘴唇吐出,却要在他心上硬生生扯掉一块。
    她恨他。
    印象中,感觉中,她没有恨过谁。
    现在,她说,她恨他。
    第八十二话  情不知所起,恨不知所终
    “你再说一遍。”顾夜白轻声道,如她一样低了声音。
    他的声音里的萧瑟——突然,悠言觉得自己的残忍。
    伸手捧起他的脸,望进他的眼睛深处。
    看那抹最深的黑,就像一场觞。
    脑里,却又闪过他与宫泽静抱走一起的情景,突然明白了当日,他看到她与迟濮依在一起的怒与苦。
    摇摇头,心头,一瞬,复杂万千。
    人呀,被朋友背叛,被情人刺伤。
    她有过瞬间的意识,听到过小虫与魏子健的一些对话。
    不多,但却足够她知道,她的付出,终究抵不上小虫的热恋。
    她与迟濮,是一场误会。
    那么,他与宫泽静,也是吗。
    想问他,却又不敢。如果他不在乎她,又怎会及时赶来,又怎会这样悲痛。
    愈是这样,愈是害怕。
    怕他终究舍了她。
    他和宫泽静搂抱在一起的手,像深水里的还草把她的脖颈紧紧勒住。
    如果她不曾看到这一幕,便不会遇上那两个人,也不会有现在的一场。然而,似乎又怪不得了谁。也许,该怪自己。可是,她也苦,也痛。都说,恨不知所终,纠结流离。她却是,恨也不知所起。
    顾夜白只觉得心里又冷又痛,等着被她再刺伤一遍,也许,他就此可以冷漠以对,却见她早已泪流满面。
    “你要恨就恨吧,可是你要不想见到我,抱歉,我不能办到。”冷笑,到口的话已是这样。
    悠言怔愣着,泪水中,却看不清他的瞳。
    “小白。”终于,忍不住把脸埋回他的怀里,本来垂落在她身侧的大手,也像有了感应一样旋即环上她的腰。
    “对不起。”
    “可是,我真的很害怕,我刚才宁愿死掉。魏子健,魏子健。。。。。。”说到这里,她急了,哽咽着,咳嗽起来。
    “那个畜牲,我不会放过他。言,我一定不会放过他。”把怀中的人儿紧紧抱住,顾夜白声音狠戾。
    她知道,他会办到。他的承诺,点燃了她的委屈和害怕。
    “你去抱宫泽静,我心里疼,我就周围乱走,被那人捉住,他的嘴唇,他的舌头,很恶心,我恨死了他。”泪水,像难收的雨,把他的衣服湿润。
    那抽搐的疼,又卷过他的心头。深深吻住她的眉眼,眸里褪去了往日所有的意气风发和骄傲。
    他哑了声音。“所以你恨我对不对?”
    悠言胡乱点点头,又摇头,“可是我现在恨不下了,我不恨了。小白,你不要去抱宫泽静好不好。他们说你吻了她。。。。。。”
    她一急,又咳嗽起来,满脸涨红。
    恨不得把她揉进他的身体里,让她去看他的心。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言,你信不信我?”
    悠言哭着点点头。“不要骗我。”
    “没有骗你。”他捧起她的脸,一字字与她说,“我没有吻过她。”
    “可是,他们说——”悠言满脸迷茫。
    “他们是谁?几个人?”
    “就是住在八楼的人,两个,他们问我借手机,然后那女人说,他们本来要上天台,可是看到你和宫泽静在亲热——”
    她的话实际上有点凌乱,但顾夜白还是立刻抓住了什么。
    “原来是这样。”他嘴角浮起抹冷笑。
    “他们是宫泽静的人。一定是。那个电话应该就是打给宫泽静的。问你借电话,有两个用处,一,由其中一人告诉宫泽静你已经来到。二,由另外一个人透露一些并不存在的信息给你听。”
    “当时,我与她在一起,她确实也曾接过一个来电。”
    悠言半晌说不出话。
    “可是,你们抱在一起。”
    “傻瓜,她给你的辣椒祸害过,当然是脚下不稳,我是扶了她一下,当然,她只是假装。”
    爱怜的抚了一下她的背,顾夜白冷笑。
    到此处,悠言打了一个寒颤,才算对宫泽静的城府和心计有了一点省悟。
    她的小动作,顾夜白也感受到了,道:“我不会让她再伤害到你。”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笨。”她仰起脸,轻轻去吻他的眼。
    顾夜白回吻她,把她拥紧。
    折向远处的眸光,却寒冻。
    魏子健。宫泽静。
    像今夜的痛,她差点便被别人凌辱去的痛,他怎能再忍受一回。
    第八十三话  卑鄙
    天,透了光亮。
    悠言醒转,便看见那道身影站在床前,长身玉立。
    那站立的姿态专注,不知道在想什么。
    摸了摸后脑那个被绷带什么缠个结实的伤口,她跳下床,找不和轻轻走了过去,又轻轻在背后环着他的腰身。
    顾夜白转过身,看了她一眼,不赞成地摇摇头,“小赃猫。”把她抱起,又放回床上。
    悠言依偎在他的怀里,环了一下四周,“怎么拿私家病房,要贵点呢。”
    “那是不是把你往一角塞进去就行?”顾夜白笑。
    “成啊。”看到他眼里细细的血丝,悠言心疼道:“你也不回去睡一下。”
    顾夜白抚了抚她的发。他怎么放心让她自己一个人呆在医院,不放心也舍不得。昨晚的事,给了她很大的打击,睡梦中的她也是害怕的流着眼泪,他就这样痴痴看了她一夜。倦吧,却了无睡意。
    突然,手机铃声响起。
    顾夜白拿出手机一看,却是陌生的来电,稍皱眉,接了。
    悠言本来依在他怀里,眯着眼睛,但他很快面色凝重地站了起来,摸了一摸她的头,又开门走了出去。
    悠言觉得奇怪,有什么不能让她知道的吗?皱皱眉,闷闷拿了被子盖过头。
    “你到底要说什么?”走廊,顾夜白冷冷道。
    那边的声音,有点咿呜不清。
    顾夜白冷笑,因为那个人受的伤并不轻,他甚至可以想象到那乌青开裂的嘴角。
    “你以为昨天的事情算完了吗?顾夜白。”
    “快点,快点啊。”焦急的女声,眼里泪光潋滟。
    林子晏低声咕哝:“早知道便不告诉你。”
    “林子晏,如果你这事瞒了我,我恨你一辈。”女子恶狠狠道。
    “两位的关系还真是突飞猛进,我乍一听,还以为情人在拌嘴。”另一把男声,低笑了一声。
    行色匆匆的三人在病房门口收住脚步。
    林子晏正想与顾夜白打招呼,唐璜指指正在通话中的顾夜白,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结束了通话,顾夜白脸色铁青。
    众人吃了一惊,唐璜皱眉道:“什么事?”
    原本,要推门进去的Susan也收住步子。
    “没什么。”顾夜白看了看Susan,道:“你也来了?”
    Susan苦笑,“我怎能不来?”随即,恨意满面,“那贱人,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顾夜白淡淡道:“你进去好好跟她聊一聊,她心里还是害怕。”
    又环了林,唐一眼,“我先出去一下。”
    “顾夜白,到底怎么回事?我们是兄弟。”即使是向来大大咧咧的林子晏也觉察到不妥,沉了声音。
    唐璜拍了拍顾夜白的肩。
    “不多说,同问。”
    男子的眸迸出寒冷的光芒。
    “他手上有言的裸.照。昨晚用手机拍下。”
    Susan紧紧掩住了嘴巴,才不止于叫出来,咬牙,尖声道:“我要杀了他。”
    “说他是畜牲,还侮辱了畜牲。”林子晏恨声道,一拳擂在墙上。
    “都怪我们昨天太过不小心,像这种小人,该搜他的.身。”唐璜重重靠落在墙上。
    “Susan,这件事,你一定不能告诉言,清楚了吗?我也一定会让他把东西交出来。”顾夜白凝向Susan
    Susan胸口急剧起伏,咬牙点点头。
    “白,那人渣要你现在去赴约?”林子晏一拉顾夜白。
    顾夜白颔首。
    “我们跟你一起去。”唐璜道:“你昨天重伤了他,谁也不敢担保他会出什么阴损手段。”
    缓缓看了两人一眼,顾夜白敛眉。
    “谢了。但你们不能动他,现在图片在他手里,我不能出一点差池。”
    声音的粗嘎和寒意,Susan知道,如果让顾夜白把图片都拿回,那魏子健便离死不远了。
    G大近郊的一个废置的仓库。
    全身纠缠着绷带纱布的男人冷冷笑着,眯眸看向来人。
    “哟,还带了人过来。”
    “乌龟王八,老子今天不把你打得满地找牙,老子不姓林。”林子晏一喝,便要冲上前。
    唐璜一把把他拉住,低斥,“看白的指示,如果悠言的照片因你有什么闪失,不说顾夜白,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手机,交出来。”顾夜白冷冷道。
    魏子健挑眉,却触动了眼角的伤口,呲了嘴,冷笑道:“交出来?你当我有毛病啊?我恨不得把它公诸世界,让所有人都看看,你——”
    他说着,扬手狠狠一指顾夜白。
    “你的女人美丽的酮体是怎样的迷人。”
    “NND,老子杀了你。”林子晏的怒火一下腾起,挣脱了唐璜。
    一个人,轻轻格挡在他面前。
    他便听到那人的声音一字一顿。“说,你想怎样。”
    魏子健扬声大笑,眼神变得阴鹫狠毒。“你还记得你昨天是怎样对我动的手吗?”
    顾夜白傲然一笑。“出来吧。”
    魏子健脸色微变,随即又笑道:“红白带是吧。”他顿了一下,嘴角往一侧斜勾,重重一击掌。
    仓库后门,打开。脚步声,嘹亮。隐匿在外的,竟不下十人。听说魏子健家世厚,想来要调动这些人并非难事。这些人,他们并不认识。
    除却,末后,那个青年。黑带,龙力。
    第八十四话  情势凶险
    这班人中,除了龙力,均持着棍棒,来势,汹汹。
    “呸,龙力,你竟然和这卑鄙小人在一起,枉顾夜白当初还说你是一个骄傲人,不使阴手。”林子晏冷笑。
    “哦?”龙力瞥了顾夜白一眼,“当日之耻,今日偿还。”
    顾夜白没有看他,只是冷冷盯着魏子健。“开出价码。”
    “我发到你手机的东西,你该清清楚楚看了吧?”魏子健重重吐出“清清楚楚”那几字,得意地勾起嘴角。
    顾夜白垂下眸,白皙的指,紧紧,抓握成拳,过耳处,是骨骼响动的声音。
    林子晏和唐璜对望一眼,知道这个男人的怒火已到了极点。
    “生气是吧?可是,我想我有必要提醒阁下一句,那只是很保守的一部分,我这儿还有一些更火.艳更精彩的,想必放上G大的BBS上将会引起比你这个冠军王更大的效应。”魏子健收住笑容,眼底划过歹毒。
    “价码!”头颅倏地抬起,那双漆黑的光辉,耀目摄人。
    为他气势所摄,其中两个持着木棍的男子不由得往后踉跄了一步。
    “既然你这么快就想尝试一下皮肉的痛苦,那我只好成全。昨晚你把我打了多久来着?哦,这样吧,你对我不仁,我却还是念同学之情的。”
    魏子健蓦然一顿,又恨声道,“30分钟内,我的这班朋友会好好招呼你,当然,你不能还手,只要,你轻轻还一下手,那么,别怪我也轻轻一按手机的发送按钮。”
    “30分钟以后,怎样?”顾夜白沉声道。
    “顾夜白,你疯了,你不可能挨过这么久!”林子晏大惊,扯上前方男子的臂。
    饶是唐璜也重重地摇了头。
    “怎么,害怕了吧。那你即管走,你这么厉害,想来是龙力也拦你不住的。”魏子健泄出古怪的笑意。
    “姓魏的,你说什么!”龙力挑眉喝道。
    “卑鄙小人,只会用这劣等的激将法么?”唐璜冷笑。
    “把话说完。”顾夜白踏前一步,重瞳愈发黑冷。
    “30分钟后,如果你还能站起来,那么我就把所有照片删除,不留一张。”魏子健厉声道。
    “如果,你违背了你的承诺,你记住,我一定杀了你。”俊美的脸恢复一贯的冷漠平静。曾跟师傅受过最严格的格斗训练。从临场,呼吸和步履,他知道,这些人,并不是专业的打手。30分钟,不下10人。他不能还手,但他可以闪避。只是,人数过多,要避很难,偏偏这里,还有一个强手。他虽胜出龙力一筹,但龙力和十个人一起围攻,情况便属凶险。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们手中没有锐利的攻击兵刃。脑里转过她的模样,她软软的叫着他的名字。他知道,30分钟里,绝对不能倒下。这一场,要为她而熬过。“子晏,唐璜,如果你们当我是朋友是兄弟,谁都不能插手。”微侧脸,淡淡对两个好友道。
    林子晏的眼睛因怒气而灼红,唐璜咬咬牙,死拉着林子晏。
    人,瞬间,把他包围。
    “龙力,你不是恨他吗?怎么不过去。你害怕了?”魏子健惊疑不定,看着空地上那抹置身事外的高大身影。
    龙力勾了勾嘴角,“对不还手的人,我没有兴趣。”
    “神经病!”魏子健啐了一口,手猛地一挥。
    身形交错间,顾夜白从闪.身避开那击落到胸腹的拳棍,手,肩受了数棒,他微眯了眸,只要身.体重要的部位受伤不致于过重,那他便可以撑过。
    纷乱的人影,乱棍,汗水,飞扬的黑发,血。偶尔,是男子闷哼的声音。
    林子晏和唐璜低了头,不忍再看,再看,必定忍不住出手,即使身手再不济,也不容眼睁睁看着自己最好的朋友受重伤。
    把手机放进口袋,魏子健嘴角划过报复后的嗜血快感。也许,游戏会变得更好玩。一会,还有,今晚。刚才,他打了一个电话,还发了一个彩信。
    “唐璜,避开。”
    血把顾夜白的恤衫染红,他的呼吸愈来愈急促,凌乱中,与生俱来犀利的灵敏仍让他对周围环境变化立刻有了察觉。
    唐璜一愣,林子晏已低吼一声,拉他闪过来自背后的偷袭。他到练过击剑,身手虽远不及顾夜白,但也比一般人敏捷很多。
    不知从哪里突冒出来的四个男人已挥棍劈来。
    “魏子健,你是小人。”林子晏大怒,和唐璜背靠背,和来者对峙。
    “唐璜,你能打吗?”林子晏低声道。
    唐璜扬眉一笑,“我打不能,自问挨打还行。”
    情势凶险,和顾夜白刚才判断的一样。攻心为上。顾夜白勾了勾嘴角,自嘲一笑。他身上的棍伤已越来越严重,汗血湿透衣衫,脚步开始不稳和零乱。现在,却还得分心在林,唐二人身上。
    他们的情况比他稍好,但是再下去,也支撑不住。如果,林子晏手上有剑,那还好。
    心思一散涣,胸腹处又硬生生受了两棍,眸光一闪,他吐掉口中血水,哑声喊道:“子晏,你的剑在敌人手里,夺棍!”
    第八十五话  小白到底去了哪里
    “珊,小白他去了哪儿啊?”
    趴在床上,悠言小声道。
    Susan一惊,随即道:“回去上课啊。”
    悠言抽搐,“你这理由比较不靠谱吧。今天星期天啊。”
    这下,Susan的嘴角也微微抽了。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悠言坐起身,疑惑道。
    “我们能有什么瞒着你?”Susan心里叫苦,这女人平日迷糊不堪,遇事时却该死的敏锐。
    “你赶快睡觉,别胡思乱想,他说他出去买点东西,估计就是去给你买吃的,他就差没把你当皇帝伺候了。
    “皇帝?”悠言哈哈大笑,末了,又把头枕到Susan膝盖上,“我想他了。”
    “受不了。”Susan佯嗔,“你老这样黏着他,小心他有一天厌烦了你。”
    “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特别想他。”悠言老实道:“我心里有点不踏实。”
    Susan一怔,心里突然滑过莫名的不安,像某种不好的预感。才想着,淡淡的管弦旋律飘来,掏出挎包里的手机,却是一条彩信。她打开一看,顿时大吃一惊。
    从床上弹了起来,悠言被她一震,头又磕到床板,她痛呼了一下,恼道:“苏珊。”
    Susan扯了个笑,脸色却见鬼般惨白,眉眼间却又蕴了巨大的愤怒。
    悠言奇道:“你的短信写了什么来着?”
    Susan踱开了几步,笑道:“就那些恶搞信息。”
    “珊,你在说谎。”看了Susan一眼,悠言的声音有几分沉静。
    “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小谎我分辩不出,我再笨,也知道,出大事了。你的手眼,虚掩得厉害。”
    Susank苦笑,以前当所有人都轻视悠言的绘画天份的时候,她就听迟筝说过,悠言的触觉在某方面很敏锐,这一点上,悠言的父亲路泓易也很赞同。他们都深深爱着他们的女儿。两家靠得近,双方父母也来往密切,她曾听自己的父母闲谈时提到过,那二人是深爱着对方的,但很奇怪,后来却似乎出现了无形的裂痕。那时,她和悠言年纪小,不明白,再后来,悠言的母亲猝死于庐山。他的父亲续了弦。但Susan有一种感觉,路泓易,那个似乎永远都风度翩翩的男子,和迟筝,那个永远淡淡微笑的神秘女子,他们之间,必定有过爱情。
    “珊!”悠言索性从床上爬了起来,步步向她逼近。
    刚才的思绪便烟消云散。
    现在她只能把手机紧紧捂在手里,放到背后。
    “那上面到底是什么?”悠言蹙了眉,“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
    她的语气有点忧伤,Susan咬了唇,却只是别过头。
    如果刚才只是猜测,那么,现在,悠言几乎可以百分之百肯定,Susan有事情隐瞒着她!而且,那必定不是什么好事。
    “给我看。”她不管许多,便扑了上去,去夺她的机子。
    Susan本来较悠言高,有身形优势,但她顾忌悠言头上的伤,不敢和她挤弄,悠言也是一赖皮的主,平日顾夜白也任着她,越发把她惯得无天。
    看着Susan对她的伤忌惮,便拿脑袋去拱她。一来二下,手机“啪”的一声掉落在地上。
    悠言嘿嘿一笑,脚丫一踢,便把那机子踢出数步远。
    Susan怒叫,她已一溜烟跑过去把手机捡起。
    乌黑的眼睛往屏幕溜滚,随即,苍白了脸色。
    Susan吓得跑了过来,夺过手机,一把扔到床上,把她搂进怀里。
    “珊,这件事,原原本本告诉我。”悠言一手攥紧好友的手臂,垂眸,哑了声音。
    “还有,如果你今晚敢去赴这个约,我们绝交。”
    床上,手机的屏幕,幽幽闪着光。
    一则彩信。画面上,是一个女子,紧闭了眼,仰面躺在床上,她,衣不蔽体。下面,附了文字。“Susan,今晚出来喝杯东西吧,我们可以商讨一下你好朋友的照片该怎么处理。”
    “他不是喜欢怀安吗?现在把主意也打到你头上来了。”悠言喃喃道,“这照片,魏子健拍的对不对——”
    “像他这种龌龊的人,有什么事情不能做出!”Susan冷笑,又赶紧柔声安抚她,“照片的事情,你不用担心。”
    悠言抬起脸,凝眸,一字一句道:“告诉我,小白他到底去了哪里?”
    临走前,林子晏告诉过她他们的去向,面对悠言的质问,Susan却不敢多说,她隐约猜到,他们现在的情况一定不平坦。
    “告诉我,他是不是找魏子健去了?”悠言死死摇晃着眼前最好朋友的手臂,“珊,我不能让那人威胁到小白,你没有看到昨晚的情况,魏子健恨他不得他死。”
    “听到没有?不能!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求你,我求你了。”
    Susan咬牙,看见悠言头上雪白的绷带,灰败的脸色,还有眼里的委顿,泪水,心,颤了。
    魏子健冷冷看着场中,面上的伤痕把整个脸勾得更加狰狞。
    林子晏和唐璜拼死一般把木棍抢到手,情况立刻扭转。
    尽管无法击退那几名男人,但靠着林子晏进退有度的进攻和防守,唐璜拼狠命,已足够自保。
    龙力却始终凝目在顾夜白身/上,眼中是一晃而过的震撼和复杂。
    顾夜白的格斗技无疑是十分强悍的,不然他绝不可能支撑到现在,如果是普通人,早在一开始便倒下。
    这个男人,满身血痕,却仍岿然而立,傲视敌人。
    第八十六话  顾夜白,请为我还手
    但他也知道,顾夜白现在已几乎是强弩之末。
    时间,却还有十多分钟。
    不仅身,背,手脚,他的头也受了伤。鲜血汩汩而下,一片炽红。
    “还手。”有声音响亮传来。
    正前方,仓库门口,随着声音,突然而至的两抹身影,在逆光中,有点看不分明。
    顾夜白浑身一震,不顾发间倏下的汗和血,利眸一转,凝了过去。
    那个总是笑弯一双眉眼的人,便向他的方向狂奔过来。
    “顾夜白,你为什么不还手?还手,还手啊!”
    “言,不要过来!”
    侧身险险避过击落在头顶和前胸的棍棒,但因心情激荡,一双眸只在那女子身上,顾夜白肩膊和腿脚仍受了两棍。
    他闷哼了一声。“走开,如果你想我死你就过来。”
    背后,Susan大叫,“言,回来,你这样会让他分心的。”
    顿住了脚步,悠言两手掩上眼,泪水从指缝里簌簌而出。凝着那抹被众多男子包围,击打的身影,她喃喃道:“你为什么不还手?”
    一侧,林子晏忍不住红了眼,嘶喊道:“他不能还手,他一旦动了手,姓魏的那个杂碎会把你的图片发到学校的论坛上。”
    向来坚强的Susan忍不住轻轻哭出了声。
    悠言却收住了所有眼泪,乌眸,冷冷望向那站在不远处趾高气扬的丑陋男人。
    魏子健挑眉,“是这样没错。学妹,你的模样不怎么,身材倒还挺正。”
    唯有紧紧握了拳,顾夜白才勉强压抑住冲上去把那杂种打死的炽/热欲/望。
    任由她这样被人欺侮?除去那剥夺去他哥哥性命的异母大哥,平生第一次,他有了想把一个人狠狠撕毁掉的杀心。她,是他的。那个人却妄图染指她,她美丽的身体,她最私密的地方被他窥遍。那个人让她受伤,让她痛苦,让她哭。他从不舍得对她做的,有一个人却统统做了。那人,怎么敢?
    转过眸,望进他的眼中。悠言知道,他也在凝着她,哪怕在惨烈的打斗中。
    因为惮忌图片被发到网上,所以,你宁愿被他们打吗。你头脑一向这么聪明,身手也好。我不知道,红白带代表了什么,但我知道,那是让你能不受伤的力量。傻子,你却任他们这样欺凌。仅为这样一个微末的希望。我,怎么值得你这样对待。那是性命攸关。够了,你为我做的,已经够了。
    “顾夜白,我们分手吧。”她含泪笑道。
    顾夜白大震,重瞳,紧紧攫向那抹离他并不太远俏生生的身/影。
    Susan,林子晏和唐璜皆大吃一惊。
    魏子健冷笑看戏,另一侧的龙力神色却愈加复杂,这一回却是掷落在悠言身上。
    “我自己犯的错,就该我去承受。顾夜白,即使你不还手,这个人也未必会兑现他的承诺。”悠言凄凉一笑,从裤袋里掏出一只手机。
  
    “魏子健,谢谢的卑鄙,如果你不曾打阿珊的主意,那么我也不会有这个。”
    “顾夜白,还手!”
    “如果,你一定不还手,那么就由我自己把自己的照片发出去。”
    在场之中,没有人会料到悠言说出这样的话。即使聪睿如顾夜白。
    一个女孩的名声,荣辱,有时比生死更重。这图片,一旦被贴到网上,那么,路悠言便彻底被毁掉。如同,被沉进无底的沼泽。
    谁会想到悠言这样的倔强和决绝?
    “悠言,你疯了。”Susan拼命摇头,想奔上来制止她,却知她心里苦,她的心甘情愿,脚下便拔不出任何力量。
    魏子健狠咒了一声,便要冲上前,却瞬间动弹不得,一个人轻轻站到他的前面。
    “龙力,你要做什么?”他大惊,不意这人此刻竟反他。
    龙力冷冷道:“你怎样无耻,要怎么对待他们我不管,但那只是个女人。”
    “抢回来,给我抢回来。”魏子健疯了一般吼喊,围攻顾夜白的人,立刻有数人拔出,向悠言跑去。
    可憾的是,他们没有成功。
    伴随着浅浅的低鸣,那个被他们围殴至受伤甚重的男人,在顷刻间把要离开的人全数截下,打翻。
    他怎么会容忍有人在他的眼皮下去伤害她?
    悠言紧握着手机,一步一步退到墙边,满脸的泪痕,又轻轻笑。
    如果她爱他,她绝不会让人伤害他。即使,要赔上她自己。这是爸爸自小便教过的承担和勇气。尽管已消耗极大部分力气来抵御攻击和伤口的疼痛,但这些人的底子并不好,顾夜白很快便夺过其中一人的棍棒。后面的动作,比的再不是力量,而是技巧和招式。
    酣斗中,他轻扫了龙力一眼,淡淡出声,“可以拜托吗?”
    魏子健瞪大眼睛,正不敢置信局面被扭转,把手机掏出来要动作,却陡然被一股重力锁住肩胳。
V14
发表于: 2013-07-06 23:12

第一百零八话  不安,亲热,声音
    悠言却已按捺不住,跑了过去。
    吕峰神色阴霾,扫了她一眼,悠言退了一步,那男人却很快在侧方淡淡投来的目光中移开脚步,和一道下楼的几个男女,拿了一张桌子。
    悠言回头望了顾夜白一眼,杨志正在和他说着什么。他仔细听着,眸光里,却浅浅淡淡映着她。
    她心里一暖,又看向周冰娜,上前执住她的手。
    “悠言,你和他真好。”周冰娜自嘲一笑,牵动了脸上的伤口,薄薄的痛苦从眼里浮出。
    这时,小雯也走了过来,怔怔看着她们。
    悠言低声道:“是那混蛋打你么?他真不是人!”
    周冰娜道:“不过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小雯掩了掩嘴,才不至于叫出来,却已愤怒异常。
    “他还是男人吗?”
    悠言想了想,拉了两人走出去。
    外面,空气更清郁些。
    云雾弥散在松上,袅袅的像烟尘,却又翠霭盈空。山隐在云雾中,缱绻连绵,崭露头角,却偏不能窥足全貌。
    一片天地,扑朔迷离。
    几个女孩出得来,悠言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小雯已尖了声,脸蛋已涨怒得一派嫣红。
    “这样的男人,和他分手啊!”她几乎就上前要摇晃周冰娜的肩膀,但看对方全身似裹了不少伤,才悻悻罢手。
    “我爱他。”周冰娜的声音很平静。
    悠言和小雯互望一眼,突然觉得有几分无力。
    小雯并不知情,但悠言却知道,昨天,吕峰就打了她。
    也就是说,在这之前和之后,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周冰娜不知道遭了多少回这样的罪。
    “你们怎么会走到一起?他以前就这样对你吗?”小雯试探着问。悠言拉了拉她,摇摇头。
    周冰娜眼尖,笑道,“没事。”
    “他曾经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过我,没有他那笔钱治病,我弟弟已经死掉。然后按狗血的剧情走,我就跟了他。”
    她这一说,悠言和小雯都笑了。
    悠言心下却随即黯然,如果按狗血的剧情走,他该好好爱她,而不是这样的对待。
    爱情,不是,赠予过后的偿还。
    而是去珍惜。
    “他最近和他哥哥正在争家里生意继承的事情,所以脾气更加暴躁了点。”
    那是话别前周冰娜对她们说的话。
    回到小餐厅,悠言见着顾夜白,又小声道:“小白,你是很好很好的。”
    小雯对杨志说:“Very good!”
    两个男人嘴角相继抽搐。
    杨志是个好导游,一天下来,领着三人把庐山最美丽的几处风光游遍。
    晚上,又游了月照松林,便相约好第二天再见。
    回到旅馆。
    顾夜白进去洗澡,悠言坐在床上,把脑袋搁在膝盖上,脸容有丝恍惚。
    窗外,夜色如画,也突然变得压迫起来,黑洞洞得可怕。
    是她多心吗?还是因为妈妈的事而神识散乱产生的幻觉?
    昨晚在旅馆门口的不安的感觉,这一天下来,明显强烈了。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他们背后环伺着,窥探着。
    问顾夜白,他却说她胡思乱想。
    她沉浸在彷徨不安的思绪中,直到背脊一暖,男人矫健的身/躯环上她的。
    她转过身.,看他只随意套了条裤子,光裸着上身,结实的胸膛上还布着薄薄的水珠子,脸微微红了,拿过他放在床上的毛巾替他擦拭起来。
    才没几下动作,他情动,她也失控,顾夜白把她扯进怀里,深深浅浅地吻了起来。
    悠言脸上躁.热,腹诽他肯定是故意不穿衣服来勾.引她的,却又忍不住回应。
    “啪”的一声,那人长臂一探,把灯关了。
    他的大手也探进了她的衣服里。
    黑暗里,她咬了唇,仍抑制不住低低呻/吟出来。
    她明显感觉到顾夜白喷薄在她唇上,颈上的气息也粗/重急/促起来,两人越发的紧贴,却有一点破碎的声音传了过来。
    细细碎碎。
    灯,再次亮了。顾夜白离了她,正在站在床边的开关处,微微皱了眉。
    悠言正发怔,那声音,却陡然亮了些。
    这一次,她也听清楚了,是敲门声。
    有人在敲门。
    可是,是谁在敲门。悠言探了眼桌上的小钟,已经是深夜一点有多。
    第一百零九话  易房
    顾夜白走过来,悠言还在发愣,他纤长的指已触到她的衣服上,帮她把内衣的扣子系上,又衣服拉拢好。
    想起他刚才的抚摸,手指在她肌肤上的占/有和厮/磨,悠言的脸唰地红了,呆呆看着他走到衣橱拿了件衣服套上,才去开门。
    一张脸在顾夜白高大的身躯后,慢慢露了出来。
    脸上白布绷带扎眼,此刻,女人的眼睛又多了红肿。她似乎来得匆忙,一身睡衣,还微微喘着气。
    悠言吃了一惊,飞快跑了过去,拉住那人的手。
    正是周冰娜。
    顾夜白眼眸往门外随意一瞥,把门关上。
    两个女孩坐在沙发上。
    悠言恼怒,低喊,“那人又动了手?”
    周冰娜欲言又止,悠言见她目光不安地瞧了顾夜白一下,柔声道:“有什么,你直说就行,我和他都会帮你的。”
    周冰娜咬着下唇,低声道:“今晚,我可以在你们这边过一夜吗?”
    悠言愣了一下,周冰娜苦涩一笑,“没关系,我这就回去。”
    悠言连连摆手,“行,没问题的。我和你睡床上,他睡这里——呃。”
    瞟了眼“娇小”的沙发,再瞟瞟那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悠言心虚地笑了笑。
    顾夜白脸色平淡,没说什么,周冰娜站了起来,摇摇头。
    悠言赶紧拉住她,又巴巴去看顾夜白。
    “没关系,你就在这里睡吧。”顾夜白温声道。
    悠言柔柔地看向男人,眉开眼笑。
    周冰娜低了低头,“打扰了。”
    悠言直觉,周冰娜有点怕顾夜白,她又上上下下扫了自己的情.人几眼,倒没觉得哪里可怕。
    却听得顾夜白道:“我过去睡。”
    悠言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你过去睡?那人估计门也不给你进。”想起周冰娜在一旁,又吐吐舌。
    “钥匙,你有吗?”顾夜白伸手揉了揉悠言的发,话,却是向周冰娜问的。
    周冰娜赶紧点点头,从睡衣口袋里掏出钥匙,放到顾夜白手上。
    顾夜白淡淡道:“聪明的女孩。”
    周冰娜一怔,猛地抬头看了看顾夜白。
    顾夜白嘴角勾了勾,“只是觉得,你走得匆忙,还不忘把钥匙带在身上,是个稳妥的人。”
    周冰娜的脸色突然有点灰败。
    悠言听不大明白,正在琢磨,顾夜白却不知和周冰娜说了句什么,两人又退到房间门前低声说了几句话。
    末了,是门关上的声音。
    他与周冰娜真的不认识吗?
    躺在床上,悠言越发奇怪。
    刚才她也问过周冰娜,那女孩却没说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悠言望了眼窗外,天还是黑糊糊的。
    她的睡意却依旧不浓。没有顾夜白在身边,睡不安稳。
    突然,周冰娜那边传来丝微的响动。
    悠言觉得奇怪,便翻身望了过去,却见她腾地坐起身来,那一下,吓了悠言一大跳。
    长发飘铺在女孩的脸面,看不清她的面容,她的身体有点僵直,悠言的心跳开始乱飚。正惊疑间,却见周冰娜下了床,穿上鞋子,便直直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悠言越发奇怪,转念一想,难道这女孩有梦游病?
    这样胡乱想着,周冰娜已经开门走了出去。
    心里虽说有些害怕,但怕她出事的想法占了上风,悠言也翻身下床,赶紧跟了出去。
    夜色苍茫,如果不是远处透来的薄弱灯光,悠言甚至无法前行。
    四白天美丽的景致,在夜里仿佛变了样。四周密密的松林,雾霭飘荡,似乎暗地处处有人在隐匿着。静静的,风也不见一滴。连自己的呼吸声,也变得大起来。
    悠言紧攥着衣服,手心微微出了汗,白天那股不安,又从心底浮起,脚下一片冰凉。前面的影子突然停住了脚步。在这荒山野岭中,悠言听到一股声音幽幽的传来,“跟累了吗?”
    “要不要歇歇?”低低又尖尖的笑声,然后,前面的女人慢慢扭过头来。悠言的目光正好落在她的唇上,那唇色很艳,很红。
    第一百一十话  错综vs原来
    悠言正吃惊,周冰娜却微厉了声音,“悠言,你还不赶快过来?”
    她还在愣着,顷刻又有声音从背后传来。“哪里走?”
    一股劲风从她背脊擦过,手臂随即被擒扭住,那劲道极大,她立刻痛皱了眉眼。
    她扭头一看,捉住她的人是一个健壮的男子,他后面还跟了另一个男人。
    后面那人叫道:“还有15分钟就到两点了,赶紧把她弄回去。”两个男人表情冷漠,相互一点头,擒着她的那人便立刻拖了她往回走。
    她挣扎,那男人大怒,抬手往她的颈项劈来。悠言一惊,下意识紧闭上眼睛,那只手却没有劈落到她身上。
    她睁眼一看,只见那男人的动作已被人格下。
    周冰娜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两人前面。她嘴角冷挑,抬手便往男人的肘节处擒去,悠言甚至还没看清,腰腹上的制肘已经松了,她旋即被人揽过身子,放到背后。
    “悠言走开,这两个人我来对付。”周冰娜微微沉了声。
    悠言苦笑,只觉碰上平生最混乱的情况。到底是谁要把她捉走?刚才他们说15分钟,什么15分钟?那么这两天不安的感觉,就并非幻觉了。而最让人吃惊的是,默默任她的情人殴打致伤的周冰娜,身手却似乎——很好。
    这时细想起来,这女子甚至知道有人跟踪尾随?怎么可能?!
    207室。
    他的她遇事总是好奇的,只是,这一次,她好像忘记了问他,换了房间,他到这边睡的依然是沙发,似乎没必要避这个嫌。稍出他意料之外的是,他没有用得着那钥匙,吕峰黑着脸给他开了门。那边,床上的呼吸声重了。仰靠在沙发上,顾夜白也慢慢闭上眼睛。
    黑暗的房间,门,突然被悄无声息的拉开。再被轻轻合上。房间较之前不同的是,多了几抹呼吸的声音。匕首的寒光在黑色里划过,往床上狠狠扎去。没有刀刃入肉的声音。刀,被人用指挟住,又迅速打落,动作干净狠辣。床上的人只来得及低叫一声,就跌撞着去摸墙上的电灯开关。
    黑暗里,传来拳脚交手的声音。人影交叠,分开,疏乱,迷离。低吼,闷哼,俨然有重物坠落了地。当满室灯光流泻开来,吕峰惊恐看去,只见那名冷漠的男子站在房间中央。白色的毛衣上染了淡淡的血迹。地上斜卧了几个男人。
    “你受伤了?”吕峰神色复杂,走近问。
    量了一眼身上那道口子,顾夜白并不萦怀,怕的是悠言知道后红了的眼睛。只敛眉道:“这些人是你哥哥派来的?”
    吕峰咬牙,“应该是。”
    他随即惊疑又警戒问道:“你怎么知道?冰娜跟你说的?”
    防备他么?顾夜白嘴角划过一抹嘲弄。
    “我对你家里争权夺产的不感兴趣。你的女人保护了我的女人,不过是等价交换。”
    “冰娜保护你的女人?”吕峰疑惑道。
    顾夜白微眯眸,他果然不知道周冰娜会武。
    “这些人怎么了?”吕峰又低声道。
    “只是暂时昏过去。”
    “我们叫警察吧。”
    顾夜白眸光微动,“不行。”
    “为什么?”吕峰激动地来回踱步,“他们想杀了我!”
    “灯,关了。”顾夜白沉声道:“很快,便会来第二拨人。”
    “我哥哥他——”吕峰颤声道。
    “不是你哥哥,这次是我的仇家。”顾夜白淡淡出声,快步走到衣橱前,拉开,“劳驾,委屈了。”
    “你要我藏在里面?”吕峰怒道。
    “如果你不的话。”顾夜白眉一划,返身关了灯。
    房间重回黑暗前,顾夜白瞥了眼床头的小钟,还有不到一刻,便到两点。离天亮还有很长的时间。这个夜,注定不平静。
    只是,一些凑巧,不在预料中。那天在旅馆门口,当周冰娜挡在吕峰前面,情急下伸手去格挡他的时候,他便留意到,这女孩会武,尽管她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但她出手一瞬的快和准,宛然是柔道中的关节技。实际上,吕峰和周冰娜两人之间,后者才是强者。
    所以,那晚,那幽幽的哭声传来,他警戒他的小东西别去惹周冰娜。那女孩,有保护自己的能力。第二天再见,她的头脸受了伤,伤势不轻,他当时并不无疑惑,周冰娜明明有反抗的能力,她为什么听任吕峰殴打?
    第一百一十一话  纠斗
    后来,悠言跟他说了周冰娜的事情,也引述了她的话。
    她爱吕峰。
    因为爱,所以隐忍吗?没有想到,周冰娜今晚会过来并要求在这边睡。
    他微觉奇怪。
    她之前既然可以这样迁忍,为什么今晚会过来呢?
    不过,来得正好。这两天,在他和悠言背后一直吊着的东西,估计动作便在这一两夜。不然,白天的盯梢不会这这么紧,甚至,连悠言也发觉不妥了。一个大胆的主意迅速成形。成全周冰娜,并提出换房睡。
    然后,他看到那女孩眼里藏匿的窃喜。哦,这才是她本来目的?只是还没来得及提出。试探问她要钥匙,她果然拿出来了。
    在悠言发愣的当口,他问了她两句话,直截了当,“你会武。为什么还要过来。”
    周冰娜吃了一惊。但两人都是冷静利索的人,很快便交换了意见。
    吕峰的哥哥派了人来,今晚就要动手。周冰娜知道自己的身手还不足以应付,但她明白,顾夜白能。那晚,她亲眼看到他的出手。
    她想藉换房的机会,借他来保护吕锋。
    他笑了。关于这对情侣的秘密,他想,他现在更知道了多一点。
    只是,他没有指出:周冰娜本来就是吕峰的哥哥派在吕峰身边的人。如果不是,她绝不可能对他哥哥的行动知道得那么清楚。可惜,这个过程中,出了点小差错。周冰娜爱上了吕峰。估计让他的她来看,横竖也不能看出那个男人有什么优点。
    爱情,有时,果然奇怪。底蕴,一旦清楚了,便好办。一笑之下,他答应了她,也把他心爱的女人托付给她。他要她做一件事——把悠言引出这个旅馆。跟在他们后面的人会出手。但那不过是两个女孩,并且谁也不会想到悠言身边藏了个好手,被派出的人绝不会多,更不会是强手。
    这样,悠言就暂时脱离了危险。她的安全,永远是他考虑的首要。而他,心无旁骛,便可以全力对付那个一直藏在背后窥视他们的人。
    空气中,弥漫进一些异样的气味。
    他心里一凛,屏住呼吸。嘴角勾了勾,吕峰自求多福了。不久,门,再次被推开。从脚步声来分辨,四到五个人。
    “大家小心点,这边还有一个小子。”语调,很低。
    有把粗嘎的声音接口,“这药很霸道,他再厉害,也厉害不过药。”
    人迹分散。有人朝沙发走来,也有人往床上走去。突然,有人在黑暗中被绊,粗声咒骂,又带了一丝惊恐。
    “这地上的是什么?”
    “是人。”他淡淡一笑,微跃而起,伸手擒住那只已递到面门的手,脚落地,随即斜勾,狠狠踢翻沙发边上的另外一个人。站在床边的几个人喝呼一声“不好”,向他的方向迅猛跑来。他下手再不容情,把手上的人挟绞至闷声昏倒,将他身体一翻,扔向袭来的人。
*****
    因顾夜白早与他打过招呼,吕峰虽心惊,却也一直暗自留意。那迷药推进房间的时候,他很快就有所觉察,强忍了呼吸,但不免仍吸入了数许,冷汗满头。晕眩间,在柜中只听到外面拳脚相持的声音凶狠。他先前憎恨顾夜白,现在却满心希望顾夜白一定要打胜才好,一来那人毕竟救了他的命,二来,那男人若败,自己也必死无疑。
    恍惚中,听到一个微微扭曲的声音低吼,“他被砍中了,大家赶快把他拿下。”
    他越发战栗,咬牙,把衣橱的门开了小缝,一瞬,却觉得有东西迅速刺进眼里,大惊下,才发现那是房间流进了一室的灯光。
    打斗已毕,胜负已分。
    他的喘息粗重起来,害怕渗透了身体每一处,直到那冷淡的声音响起。
    “出来。”
    推开橱门,吕峰才猛然发觉早已汗湿衣衫。
    房间里的景象很诡异,地上又多横了几具身体。窗子的帘帐微微荡起,可见一角暗黑无光的天,飘渺的山,混乱,迷离。
    第一百一十二话  旅馆大火vs困境
    隽冷的男人站在房中,身上多了抹殷红,似乎又负了一处伤。他反折着一个粗壮的男人双手,后者咬牙喘着粗气。
    吕峰突然想,那杀手狼狈惊惶又凶狠的样子,自己与他不是有几分相像吗?
    顾夜白轻笑。
    吕峰看去,他眼里闪过嗜血的光芒,薄薄的残冷。空气中,劈破一声,清脆,却让人不寒而栗。那是骨头被折断的声音。
    “他在哪里?麻烦带我走一趟。”紧跟着入耳是顾夜白轻霭的嗓音,像他单薄到几近透明的笑,夹集着男人痛苦应允的声音。
    “报警。”吕峰还在怔愣,顾夜白的声音已在门外。
    所有的人还在睡梦中,整间旅馆漆黑又寂静。
    一楼的小餐厅。
    没有进去,擒住那人,顾夜白冷冷扫视着里面每一个角落。
    “怎么不进来?”幽幽的声音从最角末的一张桌后传来,有点沙哑。
    是他!
    随手往手上男人的颈则一劈,把那具迅速软下的躯体扔到一边,他走了进去。
    击掌的声音凌空清脆。
    “你怎么就不死?”那人突然笑了,那笑声在这幽静的空间,泛起几分狰狞。
    “你不死,我怎么敢死?”顾夜白应道,循着声音,慢慢走了过去。
    辨认呼吸和声音,餐厅里面,并没有其他的埋伏。
    他微微皱眉,蓦然顿住脚步。
    啷哐一声,背后的门,关上了。黄雀在后吗。果然,这个人带的人不少。灯光,也刹时亮开。白刺刺的,让每一个角落都分明了。
    顾夜白索性不再动作,负手立在原地,淡淡看向那桌后背对他而立的人。
    “你这个怪物,这么多人竟然也弄你不死。”那人缓缓转过身来,残厉的眸阴狠地攫向他。那眼中的寒光和怨毒,似乎恨不得把他剥裂才好。
    那个人,是个男人,还很年轻,只是,他是独目。一个眼眶,空了,里面只余纤细的血红和丝根。原本英俊的面貌,只剩丑陋不堪。他的右臂软软垂下,已经无可着力。顾夜白轻笑,“魏同学,很久不见。”
    宛如女人尖锐的叫声,魏子健厉声道:“顾夜白,为了一个女人,你把我弄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听说,你驾车出事。”顾夜白淡淡道。
    “驾车?那你又在我的车里做了什么?”青筋,就像要把脸上的皮肤都撕/扯破,撑裂出来,魏子健猛奔上前,捏拳嘶叫,出来的却是满嘴没有意义的音符。末了,魏子健垂头看着地面,啧啧作声,笑声诡桀。
    “你不会知道,我等这个机会等了多久!她是你的宝是不是?我已经找了人去伺候她。”
    “哦,不多,你放心,就两个男人。”他喃喃道,又猛地抬起头,死死盯上顾夜白。
    “玩烂了的女人,你还要吗?不过你也没这个机会了。”
    “你笑什么?”
    陡然看到顾夜白嘴角那抹轻扬刺眼的笑,单手捏上男人的肩。
    “你疯了。”没有动手,顾夜白身子微微后倾,与他错开,走到那扇门后,却骤然怔住。
    门缝处,翻卷过飘飘袅袅的烟尘。
    他快步上前,揪上魏子健的领子,怒道:“这是深夜,会死掉很多人。我们的恩怨,你直接来找我啊!”
    “哈哈,顾夜白,看到你这表情,我心里快活得很呢。”魏子健疯狂大笑,“死?死了最好!我恨不得全世界都死掉给我陪葬。”
    他随即被人一拳打翻在地。
    顾夜白伸手到衣袋,低咒一声,手机没有带!迅速环了一眼餐厅,却才发现,这鬼餐厅,竟没有窗口。而前面这一扇他要应付的门,是铁门。他咬牙,深深吸了口气,四周巡视。
    魏子健在地上匍匐大笑,“你急着出去,去救你那小情人吗?别着急,我的手下把她玩完后,就会把她绑死在你们的房间里,让她看着自己活活被烧死。”
    “火没这么快烧到这里,你和我就在这里一起等吧,这门,我的人一会就来开,只是,那时,估计你那个女人也烧得不剩什么了。”
    “顾夜白,很有趣是不是?”
    言。顾夜白握紧拳头,心里默念着那个名字。这一场火,在他意料之外。如果,她看到这里起火了,她会回来找他吗?会吗。他突然发现自己陷入平生第一次最混乱的纠结。他想她回来找他,却又绝不愿意她回来。
    闭上眼睛,重瞳很快清亮如澈。言,无论如何,不要回来。
    第一百一十三话  旅馆大火vs不能舍
    要出去!一定要出去!他不能死在这里。他不要她在外面哭红了一双眼。他还没有问她讨要属于他的东西。
    重瞳微眯,眼光落到天花的吊灯时,心里快速一动。
    灯托上有加固的铁丝架。
    居高临下,冷睨着那两个委顿在地的男人,周冰娜轻嗤一声。
    “冰娜,你好帅。”悠言笑着抚掌。
    周冰娜轻笑,却看到悠言的笑瞬间凋谢在唇边。
    “悠言?”
    悠言愣愣望着前方,失声叫:“为什么会这样?”
    周冰娜一惊,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只见那藏在半腰的旅舍火光艳红。
    两人互望一眼,悠言喃喃道:“不行,我要回去找他。”
    周冰娜心里恐慌,但还保持了一点冷静,她穿着睡衣出来,什么也没带,悠言也比她好不到哪里去。
    她一把拉住悠言,捏了捏眉心,想了想,随即俯/身从那两人衣服里搜出两支手机。
    悠言颓然合上电话。那人的手机,关机了。
    拨了吕峰的号码,周冰娜的手心也焦急得出了汗。“峰,快接!快接!”
    “峰!”她低呼一声,一直是个坚强的人,听到那男人的声音,泪水也一下流了出来。
    “你出来了?那顾夜白呢?”
    男人的声音,混集在杂乱的人声中,她突然不敢看悠言,眼角的余光是悠言惨白的唇色,臂早被她捏得生痛。
    “他没有出来对不对?”悠言轻轻笑,“不要紧,我回去找他,我一定会找到他的。”
    周冰娜急道:“悠言,顾夜白的身手很好,一定不会有事的,你听我说——”
    悠言干涸的唇,慢慢绽了一个笑。
    他斜挑了眉,他微扬的嘴角,又冷漠又骄傲的神情在她脑里簇簇闪过。
    突然,她的心,变得雪亮。一些不解,似乎在不远处那腾起的美丽烟火中清晰。
    “身手再好,也是人,也会有失手的时候,里面还有要想置他死地的人,对不对?不然,他怎么会让你把我带出来?”
    周冰娜想说点什么稳住她的情绪,却看到她的瞳孔迅速放大,她正奇怪,悠言却把她狠狠往背后一扯。
    周冰娜吃了一惊,悠言那一下似乎用尽了力气,一个轻弹,自己反向前跌去。她痛苦的叫声便掠过周冰娜的耳。周冰娜惊疑看去,却见一条血痕从悠言雪白的睡衣上拖曳出来,液珠微溅。她的身体比意识反应更快,大惊之下,已勾脚踢飞前面那男人手上的匕首。她心里愤恨之极,手腕一抬,立刻绞上那男人的颈项。
    悠言低低看了一眼身上的伤口,有点深了,但应该没有伤到内腑。
    幸好那一下没有扎到冰娜身上。她咬咬牙,凝了一眼和男人纠缠在一起的周冰娜,捂住汩汩而出的血,便往月照松林的方向急跑回去。
    旅馆前,不少人惊恐地站在外面,看着那熊熊的火势。屋檐,墙根,没有哪一处不被燃点。四周,多林树。松木上也沾惹了火苗,所有雾霰瞬间幻化为烟云,悉数被火气熏尽。那极致的绚烂,光芒之盛,像极一只火鸟,在缭绕的烟云中,招展了翅,越飞越高,俞演愈烈。
    睨视着这群渺小的人。陆续有人,从旅馆里奔出。旅店老板一家早傻了眼,在一旁悲吁,那老板看着所有心血尽毁,蹲跪在地上,脸色惨白,只一动不动。赤脚的,凌乱了睡衣袍子的,朋友,一家拥在一起,抱头而哭。为这突如其来的灾难,也为还能齐整在一起。更有几个嘶哑着声音在喊,却给人死抱着。想是还有亲人和朋友还在里面。这家旅馆不大,也有六,七层,里面住了上百人。
    她在人群里,翻转着,凝了眸去一个一个地看。爱哭,但现在,一滴泪,也没有。没有他,她的泪水没有意义。没有他,没有他。
    吕峰。她睁大眼睛。按了按腹上的伤口,疾跑到吕峰前面。吕峰看到她的狼狈和伤,也吃了一惊。
    前一刻的懑怨,今晚一席瓦解。只是,他还来不及说话,悠言已抢在他的前面。
    “顾夜白呢?”
    她的目光炯炯,他突然有了心虚的感觉。
    第一百一十四话  她是他的她
    她的男人保了他平安,而他似乎什么也没有做,不能做。出口,一时杂乱无章,哪有日前的凶狠和戾气。
    “先来了一批人,他救了我。受了点伤。后来又来了一批,这回不关我的事,好像是他的仇家,他后来就不见了踪影。”
    “我已经报了警,警察和消防员很快就到,你别担心。”
    “受了伤?那他还在里面,对不对?”悠言的心,一点一点凉了,虽然早有预感,但现在听到与他一起的人证实——她苦苦一笑,身子晃了晃。
    果然,你把我使开了,然后自己去面对。谁说你聪明,你一点也不聪明。你身手再好又怎样?也会受伤。要不是受伤,你又怎么会不出来。你一定会像我惦记你那样惦记在外面的我,你肯定会担心我害怕,你一定会第一个冲出来找我,让我放心。其实,你也害怕,你害怕我担心,害怕我看不到你,害怕我哭。没事,不怕,有我在,小白,你不出来,我就进来,我会进来救你。
    “我真的已经报了警,警察和消防员都会来的。你再等等,应该马上就到了。”
    她只看见吕峰的嘴一开一阖,他的声息却听不清,“无论如何,请对冰娜好一点。”她嘴唇也动了动,好像是说了这句话。
    吕峰皱了皱眉,似乎想说一句什么。“不用你说,我也会的。其实,我知道她......
    知道她什么?那不是她的事了。她只要进去,进去找她的小白,里面有她的顾夜白。庆幸,不管他们有怎么的过去,但是,他们此刻都在外面。明天,不管分还是合,还有机会能选择。而她的小白,此刻,就只能在里面等她,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其实,不用选择的,只要有他在,她就会去在。这本来就是她永远都不会去做的选择题,因为不用选,答案从来只有一个:他在故她在!
    慢慢倒了步子,向那明艳的方向退去。她看到吕峰想上来抓住她。她便用尽全身的力气奔跑。奔跑中,伴随着吕峰让她再等等,再等等的呼喊。
    有人尖锐了声音。“那女孩跑进去了。”人群,依然凌乱。
    她钻进了大门。门口上方的木牌子在火焰中剥落砸下,在她进去一瞬。她听到人们拼命叫喊,想阻止她进去,但不会有一个人来管她,包括怀了歉疚的吕峰。他们,不是她的谁。她也不是谁的谁。她只有他,而他也只有她。所以,要在一起,像外面所有的人一样,在一起,不管在外面,还是那美丽的花火中。这样简单。
    “小白,等我,我来和你在一起。”
    楼梯已经着了火,木质的扶手,燃烧得分崩离析。到处是横窜着的火苗,她很害怕,好在,她的心脏在这刻,不很孱弱。妈妈,请保佑我们。我想找到他,跟他在一起,只要跟他在一起。妈妈,求求您,一定要保佑我们,只要保佑我们在一起就好。原来真的会害怕,心慌慌的坠,火烤着,烟熏着,眼泪未及流出却已被烤干,喘息也越来越难。
    咬牙上了二楼。如果,吕峰没有那么慌乱,或者来得及告诉她,他已不在二楼。又或者,她犹豫多一会儿。她的身影在楼梯间消失,一楼小餐厅的铁门,被打开。
    魏子健不可置信地呲视着门口前那个衣衫都教火苗窜上了的男人。他飞快站起来,奔扑到顾夜白身上,戾声厉叫:“顾夜白,你怎么能够出去?”
    顾夜白反手一拨,触上他的肩胳,把他摔了进去。“魏子健,你不是等着你的人来把你救出去吗?那你慢慢等吧。”
    魏子键又扑了上来,死死抱住顾夜白:“哼哼,我等,你也要陪我一起等。这场好戏,你不看,我演给谁?”
    顾夜白阴了眸,顾不上跟魏子键多做纠缠,挥拳封住魏子键的另一只好眼,踹开围抱自己身上的手,用力将魏子键抛回屋角,阖门之前,他又恢复了残冷:“魏子键,从现在起,你已经是个死人。”
    大厅,把手中的铁丝掷进火中,顾夜白轻扫了一眼满室火焰,几乎把所有能燃烧的东西,变为灰烬。鲜艳的红色,死亡窒息的具大压迫,产生了极致的华美。一股冰凉和心疼从心底,莫名冒出。
    他蹙眉,又往四周巡察一次,奔出。现在,他什么也不想,只想,尽快去到她的身边。她在外面,找不着他,一定害怕了吧。虽然平时她张牙舞爪的,其实,没有他在身边,她总是会害怕的。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期望拥她入怀,给她安慰。
    警车,消防车的声音,充斥着这原本安静的山,漆黑的夜。杂乱不堪的人群里,身影,徘徊。
    当中,他看到两个人紧紧拥抱。那个把他女朋友打伤的男人,此刻,颤抖却用力地拥着他的情人。也许,这一场火,会改变一点什么。他摇头一笑。
    目光与两人碰上,他心里一震,她应该与周冰娜在一起的,周冰娜在这里,那她呢?很快,他看到吕,周两人惊慌的眸。那里面,酿着,愧疚和悲哀。他疾跑了过去,听到风声在耳边喃吼。双手紧握上周冰娜的肩,咬牙问:“她在哪里?”
    周冰娜脸色惨白,回答的是吕峰。
    他颤声道:“她进了去找你。”
    顾夜白顺着他战栗着的指的方向望去,是那艳如红莲的所在。
    他只望着那红色的妖孽,肆意的摇摆着自己长舌,吞噬着所有一切的美好。那火的炽烈,仿佛要把那栋房子在天地间化为尘埃。
    下面吕峰还在兀自说着:“我拦了她的,她……”
    冰冻的笑意划过眉眼,那人的沉痛也灼痛了吕峰和周冰娜。顾夜白挥开周冰娜,再也不犹豫一分,往出来的路返身跑去。
    “又有人进去了。”人群里,有人惊慌地喊。
    可是,没有人会过去阻止,更不会有人进去。这世上本没有谁是谁的谁,但惟有她是他的她。心底越发的冷寒,迎着烈焰,他跑进光芒。
    第一百一十五话  悠言的伤
    浓烟呛鼻,悠言身上的衣服已经被火苗烫着,尽管知道他绝大可能已经不在207208室,她还是捂着鼻子走了过去。行走间,隐约听到有人声从三楼的楼道传来,想是还没来得及逃生的高层旅客。
    有人大抵是看到她,叫道:“小姐,快走。”
    她回头笑了笑,“谢谢,你们快走。”
    呼喊声还传来,但脚步声已经远去。
    这两间房间在二楼最深处。
    先到了207室,门洞开,她有点晕眩,也不管墙上的火烟,趴在墙侧,望了进去。随即,跌撞着向旁边的房间走去。
    “小白,你在哪里?”顾不得浓烟湮过口鼻,她大声喊。
    一阵尘灰簌簌跌下,打在她的头眼上,她下意识抬头去看,廊上天花的横梁挟着耀眼的火光跌落。只来得及看,却无法避开了。
    她心里一阵悲痛,这一刻,原本的害怕也点滴不剩,只是想起顾夜白,脑里满满是他的样子。
    她听到横梁坠地的声音,她被迅速抱起,然后是一阵粗重急促的呼吸声,一双手紧揽在她的腰腹上,腹上的伤口被碰触到,她咬牙忍住呻吟出声。她颤抖着回头,终于在一伸手间摸到他的脸。跌进他深邃的黑瞳中。那里面,映着她,映着慌,还有,痛。这神色,她只在那次魏子健把她掳走,被他撞见她赤身裸体地躺在床上那时看到过。没有多话,只是紧紧搂住他的头颈。
    他闷哼一声,她一惊,往他背后看去,才看到那惨不忍睹的伤,还有火苗。
    她这才恍到,他身/手再快,还是来不及带着她避开,只能用自己的身体护住她。“小白,你放开,让我看看。”她心疼之极,迭声道,挣着要下来。
    “傻瓜。”他低斥道,悠言却听出他声音里的喜悦。
    愣愣看着他。他嘴角浅浅勾起,瞳里的光芒,濯闪飞扬。他到底在高兴些什么?他们两个现在在火场里啊。
    顾夜白却半点不敢迟疑,把她抱紧,便立刻向楼道口跑去。他赶得过来,把她抱离,那梁子的一端还是砸到他身/上,后背的痛几乎把撕裂。如果这一下,换了由她承受,她的小命已经没了。她永远不会知道,当他听到她彷徨地喊他的名字,看到那东西砸向她,她只怔怔站在那里,一脸悲痛的时候,他的心脏也差点停止了跳动。
    但他知道,他早已欣喜若狂。从吕峰告诉他,她进去找他的那一刻起。心疼,痛苦,但心底的狂喜铺天盖地。原来,这世上有一个人,能这样的和他不离不弃。
    “喂,你把我放下来,我自己能走。”
    耳边是她的焦灼和心疼,他轻笑,不顾她的吵喋。
    悠言有一瞬再次愣住。
    他抱着她,穿梭在满眼嫣红,火花艳/糜中。
    这个男人的笑,比这场焰火还眩目。她所不知道的是,他的心,从此再多了一份笃定。这份笃定,顽固地执著,直到她无法看到的尽头。
    当再次站在天地广阔中,人群里,周冰娜笑着走近二人。
    悠言这才看见她满眼的湿意。
    两人走到一边。
    悠言揽住周冰娜,在她耳边低声道:“冰娜,他一定会知道你的好,你们会幸福的。”
    周冰娜笑了笑,神色有几分遥远,“悠言,吕峰他的脾气是很火爆没错,但其实......
    那句话,没有来得及听完。所有人,被紧急疏散到附近的酒店和旅馆。人多杂乱,不好安排,顾夜白的钱夹带在身上,并没有在火灾中毁去,便索性带悠言坐车到最近的酒店去。
    他的伤口已被快速清理和上了药。悠言还是心疼不已,把他拉到自己怀里。她的怀抱柔软温暖,顾夜白待闭上眼睛休憩,眸光却葛然落到她衣服的血迹上。
    他吃了一惊,轻轻抚上她的肚腹。
    悠言低低咽呜出声,顾夜白心头一跳,掀起她的衣服,她雪白的肚子上拖延过一道伤痕,血迹斑驳。
    他真是该死!她受了伤,他却现在才发现。“路悠言,你受了伤为什么不告诉我?”他怒道。展臂把揽进怀里,皱眉察看,幸好,只是皮外伤,但伤口也不浅。
    和他认识两年了,哪见到过他发这么大的脾气。悠言一时怔愣,呆呆道:“我忘记了。”
    他喉咙骤紧,从火场里出来,到刚才医务人员给他包扎伤口,她的一双眼睛就只是扑在他身上。
V14
发表于: 2013-07-06 23:15

第一百一十六话  缱绻(1
    他似乎生气了?不,他确实生气了。
    从在计程车上发现她的伤开始,他就黑了脸。
    到了邻近的酒店,他把她抱放到床上,摔上门,又冰着一张脸出了去。悠言还在懵懂状态,墙上有挂钟,她随随看了一眼,四点不到。往窗外看去,天依旧漆黑如墨。两个小时,在鬼门关上兜走了一圈,生命的际遇有时很奇妙。松懈了,腹部上的疼痛也开始清晰起来。她掀起衣服,皱了皱眉。
    门,被打开,又关上。那人手上拿了个小箱子,目光落到她肚子上的伤痕,一张俊脸更黑了。他在她身旁坐下,带过一阵冷风。
    悠言挪了挪,挨近他一点,一双眼睛,溜溜看着他,带了几分讨好的意味。
    重瞳,在她脸上定了一下,眸光清冷。
    悠言咽了口唾沫,心里不安,又再靠近他一点。
    修长的指,落到她衣服的纽扣上。
    悠言呼吸便微微紧了。
    他的手指灵活地翻动,她那件在火场里被火卷过,弄得糟糕狼狈的睡衣便被悉数解开,只剩内衣在里面。
    顾夜白拿过遥控,又再调了下制暖,接着,一床被子抖到她身上。
    悠言心里暖呼呼,为这个细心完美的男人。
    清洗的时候,她疼得咬了咬唇,趴到那人宽厚的肩上。顾夜白轻瞥了她一眼。
    一切掇弄完毕,他还是未发一言。
    悠言边扣上扣子边笑道:“刚才前台那个服务员都被你吓到了。”
    男人转身把东西收拾进药箱里,声息依旧沉静。
    虽经他细细打理,但肚子上的伤还隐约生痛,她讨好,他又并不理睬。悠言也不由得恼了,低声道:“我去洗澡。”
    她汲着鞋子,走到浴室门口,身上一紧,已被人抱住,动作凌厉。
    “我很害怕,你知道吗?”低沉的声音从她的颈窝而来,他炙热的呼吸,让她一颤,不管肌肤上还是心上。
    她咬咬唇。她知道,他的怒气,全为她的伤。“小白,我没事。”手,覆上他环在她腰上的大掌,轻轻摩挲着告诉他。“我也害怕,我怕再也找不着你了。”她转过身,望进他漆黑的眼瞳里。
    他的手抚上她的伤口,隔着衣衫,轻轻揉按。“很痛吧?”
    埋进他怀中,她小声道:“那你还痛吗?”
    他拥紧她,在她耳边柔声道:“没事。”
    这温蔼得像安慰的一句,她似乎等了一晚。眼里,有了湿意。“那我也没事。”往他的胸膛上磕了磕。
    不过是平常的一句,学了一点他的语气,却不知哪里惹了他。当她的背脊被男人推抵在墙上,她脑里空白,只剩这个想法。唇被他的唇封堵住,她还想和他说几句什么,却脸蛋热掉,脑袋晕眩。他的吻风暴一般卷过她的唇,延伸到她的颈项。微小却清脆的声音,在光滑昏糜的大理石地面跌坠,滚到床脚。那是,她领上的扣子。他狂暴地吸吮着她每一寸肌肤。内衣肩带斜落,她柔软而敏感的地方在他的手上,颤抖,盛放。
    热流从疼痛的腹下溢起,漫过全身每一个毛孔。她只能悉数承受他的强势,在他身上喘息着。深深在她唇上啄了一下,修长的指,挑起她柔黑的发丝,掬在掌心。挺拔偾张的身躯紧压着她。她能感觉到他和她一样激烈的心跳,乱了序。一向冷静的他,现在也像她一样,失了措。她的发丝在他掌中铺陈。
    她死死低了头,不必凝望,她知道,他的目光温柔,却火热,充满欲望。在她心跳如雷中,终于,等来他沙哑的一句。“言,可以吗?”
    她羞涩到极,脸蛋热得几乎要被烧掉,眼眸也垂得不能再低。除了他,她还会给谁吗?喉咙很紧,发不出声音,即使是一个像样的音符。
    落在她头顶的目光越来越炽热,他坚硬的身体抵在她的上面,她明显感受到他为她起的情欲和隐忍。终于,她的手指颤抖着落到自己的衣服上。那上面,有一颗扣子让他扯跌了。一颗,一颗,把扣子解开。把身体在他面前打开,不暇掩。
    第一百一十七话  缱绻(2
    她的脸被迅速勾起,她被迫跌入他的瞳里。从没看到过他的眸这样的深和暗。
    她被打横抱起,放到床中央,任他主宰。
    洁白的床,散乱的发,羞涩却清澈深情的眸,那是他深深疼爱着又珍惜了两年的女孩。他想过要等,他也愿意为她等。却最终功亏。
    这一刻,他只想把她据为己有。横梁跌落一刹,她悲伤的眼,在计程车上,她说她忘记了自己的伤的呆愣。战栗和疼痛,还有迫切的想要肯定她还在的情绪,瞬间爆发。他不想再等,不想再忍。
    如果她这一辈子注定是他的,或者说他一定要她成为他的,他为什么还要等?
    比想象中更美好千百倍。她的肌肤,她的浅吟。他紧紧抱着她,把她的身体陷进自己的怀中去疼爱和占有。
    当他的手把她身上最后的障碍也褪下,露出光洁细腻的腿根,她的声音如蚊呐,抖得不成模样,“小白,灯。”
    明明想狠狠欺负她,却暂时抑了,他笑得邪魅,“要亮一些是吗?言也想让我好好看一看你,嗯?”在她睁圆了眼的一刹,他探臂熄灭了那原本便昏沉暧昧的灯光。
    十指紧扣,他挺身进入了她。
    那疼痛比腹上的还要更疼一些,悠言忍不住低叫:“好疼,你出去。”她挣动着身体,说着她的不愿意。
    他苦笑,他并不比她好受多少。他要她成为他的,想把自己埋进她的最深处,不管情还是欲早已蓄发。她的疼痛和推拒却让他只能忍,一下一下吻着她头上薄薄的汗,低声哄她:“言乖。”他的汗混着她的汗,迷离又热灼。他声音里的隐忍,她心疼了,凑起脸去亲他的脸,他的唇。他的回应,是狂烈。明明满室黑暗,她却似乎突然看清了他眸里的光芒,温柔爱抚,却坚定,不容她逃脱。
    “小白,小白。”她慌乱,环在他肩背上的臂,颤抖着却不由自主地紧了。
    耳边,是他失了控的低吼,他深深进入了她,随着他的掌控,疼痛却又奇妙战栗的感觉迅速吞没了她。
    眨眨了眼睛醒来,悠言习惯性地伸手摸向枕头的另一侧,却只有一手空气。
    也没有想,把被子蒙了头再睡,手臂横落在胸前,触手生腻。她猛地坐起身来,被子从肩上滑下,她的身子寸缕不着。上面青青紫紫糜乱的痕迹刺眼,分明。昨晚一夜欢爱的情景涌上脑袋,她抚住脸,羞涩到极点。
    不对,不是一夜。
    阳光从窗缝映入,西斜了的余辉。她记得,当他把她抱进怀中细细亲吻,终于肯放她入睡的时候,窗外阳光白绚,已是中午。他们——她的脸燥热得不像样。
    浴室传来的水声渐小。
    她吓了一跳,赶紧钻进被子里,屏住了呼吸。直到——被子上的压力大了。她伸手去扯,没持续几秒,便彻底溃败。被子被拉开。
    他带着一身沐浴后的清爽,托腮淡淡看着她,嘴角笑意帅气迷人。阳光,投映在他的脸上,似乎要在瞬间按下快门,把这一刻定格住。
    城市的灯光,和四年前离别的时候好像没有多大差别。听说,不夜天也还在。
    她坐在城市的公交上,任风景站站驶过,从相识最初,到那个一生中最美丽的黄昏,错过了早晨和正午的黄昏,他嘴角的笑意似乎还没有凝成时间。
    四年了。她离开了四年。
    有什么变换了,又有什么还依然。
    曾经深爱。回忆的画面不是幻觉,嗯,曾经和一个人这样爱过。却终于没能画上句号。庐山回来不久以后,新学期也是最后一个学期,表哥迟濮心脏病发。
    他后来做了一个决定,那是关于离开,毫无征兆。
    在医院看护他的那些天里,她想了很多。也许是一生中想得最多的时间。
    迟濮的现在,也是她的未来。到迟濮出院的那天,她也做了个决定。
    第一百一十八话  戒指
    向他提出分手。
    那天的情景也像那个黄昏一样清晰。在他的寝室,给他做了晚饭。现在想起来,她真是个混蛋加蠢材。
    公交车上报站的声音,人们上下车的声音,嘈杂扰人。悠言绽了个笑,苦涩得与当日那人的依稀重叠。
    他当时扒了口饭,在嘴里慢慢嚼了,又给她挟了一筷子菜,两人目光轻触过,她看到他漆黑的瞳眸里薄藏的宠溺。她埋了头,鼻子几乎要碰到碗里。“顾夜白,我们分手吧。”她以为她会颤抖,到最后出口语调是平静。
    他刚又挟了菜,准备放到她碗里,淡淡道:“言,这玩笑不好笑。”也许,他锐利的早已从她的话里听出什么,不然,他的手不会僵在空气中。
    “分手,分手,分手。”她重重搁下碗筷,近乎蛮横地说。
    也许,只有这样,她才能把话说得理直气壮。
    “理由。”轻轻把菜放进她碗中,他也放下碗筷。
    “怀安喜欢你,我知道,晴也暗暗喜欢你。”她别开头。
    他皱了皱眉,“这是什么理由。”
    “你认为不重要,我却觉得很重要!我很小气,我不喜欢。”她说着,也想抽自己一个耳光。的确,这是什么狗屁理由,自己说着也觉得荒诞无稽。
    他离了座,走到她面前,“我不爱她们,永远不会。”他的声音有点低和沉,他从不屑于把这些说出口,但现在,他说了。被她逼得说了出来。他没有碰触她,但她知道,他眼里的光芒,很深,他的注视,很认真。
    她突然有点胆怯。
    “这两个月,银行卡里面的钱没有多。你明明接了个大生意,帮一家游戏商画人设,每晚到三四点才睡,那笔酬劳很大,我知道的,你拿到哪里去了?”她咬咬牙,又道。
    他的眉峰蹙得更深,静静看着她半晌,却没有说话。
    她只是在强闹,看到他沉默,悲痛中也不免微微好奇。
    挤出个冷冷的笑容,她往门口走去。
    很快,被他整个抱起,脚小小地悬了空。
    他的声音还是很安静。“子晏说,Susan和你去蒂芙尼看过,有一对戒指,你很喜欢,后来,去过很多回。”
    她要挣开他,却又顿时无法动弹,鼻子又酸又涩。
    他们快毕业了。他说,戒指。那是一对的戒指。自从下了与他分开的决定以后,她去了那Tiffany很多次。因为明知道不可能。人,有时候喜欢做这种没有结果的事情。他明白把那对戒指买下的意味吗?却原来,他早已经开始准备。他从来就是个有计划的人。
    他要她做她的妻子。身子被扳过来,她怔怔出神,他这样,她还能怎么闹。挣脱了他,冲进他的房间,打开柜子,那里面,有着他和她的衣服,因为她常在他这边过夜。
    两年多的回忆,有多少是属于他的?如果硬要算出一个数据,恐怕是全部。那些衣服,他的混着她的,明晃晃的,刺眼。她拼命翻,他便倚在门口默默看着她。把那条红白相间的花带拿出,她气冲冲跑到他面前,“你和龙力常去切磋比试,我讨厌,很讨厌。我要把这带子剪掉。”
    他看她的眉眼又深了一些,语气依然平静。“言,这个,我练习了很多年。”
    “我很讨厌。”她也依然骄纵无理。
    “随你。”他转身,从书架的小几上拿过一把小剪刀,递给她。
    悠言愣住,直到那冰冷的物体被塞进手心。
    练习多年,这是他荣耀的见证。他一向保管精心。她怎么舍得剪下去?
    顾夜白看她愣愣站着,摸了摸她的发,“闹完过来吃饭,菜都凉了。”
    她便又愣愣呆立着,直到他走了出去,把饭菜拿进厨房加热。
    突然想,如果校里那些女生看到这幅情景,一定把她痛揍一顿。顾夜白几可这样被人对待过?
    眸光落在厅中他的画架上,一个明婉的女子跃然在纸里。那是他帮一家公司画的游戏人物,战甲素袍,手持兵刃的少女,但那颦笑间,依稀就是她的模样。
    她发了恨,上前把那张他画了整整一个通宵的画稿撕烂。在纸末飘絮中,她回头,他的脸色有些难看,眉梢一点冰冷。他怒了吗?
    从庐山回来以后,他们之间也还有过一些小吵闹,但他却再也没有对她动怒过。只有,越发的爱和宠。
    他走了过来,不顾她的挣扎,狠狠吻住她。
    那一晚,她再也说不出半句要分手的话,两个人只有抵死的纠缠。
V14
发表于: 2013-07-06 23:16

 第一百一十九话  言,欢迎归来(校园篇大结局)
    她似乎做了一个梦,梦里,一个人细细吻着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唇。那个人对她说,别离开他。她要什么,他都会给她。
    说了一遍又一遍。语气里,竟然有一点往日里她惹怒了他时讨好的委曲求全。那是谁?她有几分惶然。她想,那一定一定不会是顾夜白。她骄傲的顾夜白。
    到站了。她随着人流下车,抬头望了一眼前面宏大华丽的建筑物,时代广场。会回G城,是因为终究敌不过对那个叫顾夜白的男人的思念。迟濮死了,手术无效。再次,她知道,迟濮的此刻,就是她的将来。所以,把哥哥的丧事办完,她回来了。她想看看顾夜白,只想好好再看他一眼。
    而会来这里,是因为收到了许晴的信息。Susan终究露了口风,告诉许晴,她回来了。许晴约了她在时代广场一间名叫Lavender的餐厅见面,说只是几个同学小聚,顾夜白和周怀安不会到场。
    离开的四年,灯光还像昨天,但人确实已经改变了。顾夜白成了业内名声最显赫的画家,更是顾家企业集团的最高决策者。身价亿万的艺询社的社长。
    Lavender,薰衣草。这种紫色的小花,有等待爱情的意思。只是,等谁?又是谁在等?
    在G城,除去已经当了空姐的Susan,没有人会等她。
    顾夜白在两年前和周怀安正式在了一起。许晴成了顾夜白公司的中层管理人员。而她不过是可耻的背叛者。
  
    在和顾夜白提出分手的那晚以后,她变得决然。还记得后来,在午休的图书馆里。他问她,能不能抱她一下。那个询问,无疑把他的一身骄傲在她面前尽数折断。她却冷冷拒绝了他。终于,在毕业典礼的前夕,她随哥哥迟濮离开。
    她只给他留了一封信,片言只字,内容简单,却足够把他伤害得淋漓尽致。顾夜白:我已变心,我爱上了迟濮。
    于是,迟濮背叛了成媛,她,背叛了顾夜白。
    和往日所有的同学都断了联系,却与在庐山有过一面之缘的周冰娜还时有通讯。人,很多时候看不到事物的真像,就如她不曾想到吕峰和周冰娜的曾经。原来,吕峰虽不知道周冰娜的身手,却早知道了周冰娜是他哥哥派来的人,他后来才打了她,逼迫她离开,他明白他哥哥的厉害。那人不会轻易放了背叛他的人。
    那是当日周冰娜没有说完的话。
    人,也永远预计不到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就像她和顾夜白。当初,没有人预料到他们会在一起,正如最后没有人会预料到他们的结局。
    悠言推开了Lavender的门。
    目光纷至。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许晴骗了她。宴会厅上,聚满了往日的同学。
    许晴在,林子学长,怀安与顾夜白竟然也在。日思夜念的男人,在四年后蜕变得更加沉稳和清俊,只是,他的一双眸,也越加冷漠。悠言看到所有人眼中的鄙夷,怀安目光里的复杂和恨。可是,有些事情悠言却是不知道的。
    毕业以后,怀安便一直在顾夜白身边。她爱他,他却一直礼貌疏离,直到两年前他商场上的敌人误以为她是他的女人把她掳走,她几乎被凌辱。
    他救了她出来,再后来,他被他的敌人重伤。伤愈,在医院里的最后一个夜晚,他突然发起高烧。那晚,一个言字,他唤了百遍。也是那晚,怀安咬牙上了他的床。那晚以后,他们在了一起。可是,一起两年的时间里,他再也不曾碰过她。或许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又或者,她确实爱他如火如荼,怀安痛恨着却早笃定了要等。等他只属于她一个人。
    悠言更不会知道此时那个男人心里一触即发的魔和对她的欲望。
    他后来有了只手蔽天的能力,要把她找出来,并不是难事,却一直没有去找她。他当日对她的爱有多浓,后来的恨就有多深。
    可是,过了四年,她还是把门推开,就像多年前的那个雨天,她把一方雨伞倾斜在他的头上。
    高脚杯里的酒尽数滑入喉中,他的嘴角勾起淡淡的笑。
    言,欢迎回来。
    玻璃杯折透出迷离的光。
    曾经经历过的所有事,就像这杯饮尽的酒,已经不复存在,已经烟消云散。可是,那余韵还缭绕缠/绵在口腔。人,只要还是那些人,有些事情落了幕,却永远不会终结。只是,那确确实实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V14
发表于: 2013-07-06 23:18

婚后篇
顾社长和他太太的婚后生活(一)
(一)
民政局。
职员小姐A递给那对年轻男女几张资料登记表格,便勾了腮,一脸陶醉地欣赏眼前帅气高大的男人。
瞪了瞪上面伴侣栏的填写项目,某人用肘子碰了碰旁边的男人。
“小白,你的户籍所在地在哪儿?”
“。。。。。。”
搔搔头:“喂,你那个房子的地址是什么?”
“。。。。。。”
皱眉:“你的职业?画画的?社长?”
职员小姐A(笑眯眯):先生,你在旅行社上班?
男人抬头一笑,某人背部颤动,肘子继续抖。
男人好整以暇:我填好了,你抄吧。
某人羞愤,一把抓过对方的表格。
男人沉吟:还是我来抄吧,这里备用的表格好像不多。
某人想了想,悄声:把我的资料也填上,这里备用的表格好像真的不多。
职员小姐A(愤怒):小姐,你确定要和这位先生结婚?
******
缴费。
职员小姐笑Bxxx元,谢谢。
男人拿出钱夹,看了一下,皱眉:言,你带钱没有?
某人泪奔:你的钱呢?
男人(轻描淡写):忘记放了,我一般刷卡。
某人:“。。。。。。”
男人:小姐,刷卡行吗?
职员小姐B:“。。。。。。”
******
拍照完毕,证件制作完毕。男人拿起一看,重瞳落在那笑得傻气的女子身上,眸光温柔。
职员小姐AB:好帅!
某人,瞪着前面一摞书,好奇:这是什么?
男人搂着妻子,心情愉悦,大手一挥:买下。
某人翻了翻,脸倏地红了:不买。
男人(宠溺):小姐,包起吧。
某人拼命摇头:不用,你都会了。
职员小姐AB:“。。。。。。”
男人皱眉,拿起一看:夫妻//生活指南。
———————我是大家新年快乐的分割线————————
(二)
黄昏,放学铃打过。
睨了一眼不远处的几个被打趴在地的小孩,小男孩冷哼一声,随即目光一沉,“一一,出来。”
教室门外的墙角,慢慢探出一张小脸,头发翘了个小马尾,眼睛又圆又黑,溜溜转。
小女孩瞅了瞅地上的几名男孩,瑟缩了一下,有人喝道:“矮冬瓜。”
小男孩挑眉,扫了过去,立刻鸦雀无声。
小女孩拍拍掌,跑到男孩身/旁,笑兮兮道:“蝈蝈。”
男孩拧起眉心,纠正道:“一一,是哥哥,不是蝈蝈。”
“好吧,蝈蝈,是哥哥,不是蝈蝈。”
男孩咬牙:“回家。”
两人拉着手走在街区。
一一突然扬指戳了戳男孩的脸颊。
男孩微嗤一声,皱眉。
“蝈蝈,会痛吗?”看看哥哥脸上的青肿,一一小声道。
“不痛。”
“蝈蝈,你为什么要打架?”
“那帮混蛋掀你的裙子。”男孩眸子一冷。
一一皱眉,“可是,打架会痛。”
“没事,一点儿也不痛。”男孩摸摸妹妹的头。
“真的?”
“嗯。”又亲亲妹妹的额头,俊脸微微红了。
“蝈蝈,不痛的话,你背我好不好?”
“顾一一!”
阳光把影子从两道拉成一道,男孩托了托背上的人儿,低咒,这赖皮劲儿也不知道她跟谁学的。
“蝈蝈。”
“嗯。”
“我长大后做你的新娘子好不好?”
俊脸再次红了,轻声斥道:“不——行!”
“为什么啊?”顾一一小脸一拉,胖胖的小手去扒拉哥哥柔软的发。
“咱们是兄妹。”
“可是妈妈也做爸爸的新娘子啊。”
“爸爸和妈妈不是兄妹。”
“那咱们当爸爸妈妈吧。”
“。。。。。。”
“好不好嘛,蝈蝈?”
“不好。”
“可是妈妈说,只有你的新娘子才能和你永远在一起啊。”一一撅嘴,双下巴往哥哥的背磕了磕。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西斜的阳光映在男孩的眼睛上,好一会,他眯了眯眼,轻声道。
他年纪虽小,脸上的线条却坚毅。
“蝈蝈,那边有只猫,咱们捡回家养吧。”一一两只眼睛乱转,便没有留意到哥哥的话。
“。。。。。。”男孩咬牙,“顾一一,脸靠前一点。”
一一不解,但还是讨好地把脸凑到哥哥的脸上蹭了蹭,却教男孩一头轻碰上。
“蝈蝈,你干嘛撞我。”一一委屈。
“因为我不爽。”男孩微哼。
“。。。。。。”
顾社长和他太太的婚后生活(二)
一会。
“蝈蝈,把那只猫捡回家,好吗?”
“不好。”
“为什么。”
“笨蛋,那猫干净,肥不溜秋,有人养的。”
“那咱们静静把它捡回家。”
“。。。。。。”
转过街道,便看到那栋小别墅。
“一一,不准跟妈妈说我打架的事儿,她会担心的。”男孩嘱咐道。
“可是妈妈看到你的伤,问起怎么办?”
“你就说摔的。”
“爸爸会知道的,上次爸爸就知道了。”一一提醒。
“这次爸爸也会知道,妈妈不知道就行了。”
“。。。。。。”
“小猪开门。”顾一一放开喉咙喊。
门开了,清秀的女子,身/上系了围裙,瞪瞪两个小孩,又把门摔上。
“蝈蝈。”顾一一委屈了,“妈妈做嘛把我们关在外面。”
男孩翻翻白眼,“你现在倒会叫妈妈了。”
男人从书房出来,便看到妻子伏在门边,从门镜里探看着什么,嘴边的笑意渐渐深了。重瞳里的清冷褪去,目光越发温柔。
也会和社里的一班高管出去喝酒。推杯换盏间,会听到不少人埋怨家里的那一位。他和林子晏便会相视而笑。
几年过去,他还是觉得幸福如履薄冰。
有时夜里惊醒,总要细细看上怀中的人好半晌。她的手术成功了,但医生说,还是会有一定的危险性。
就像潜藏的炸弹,她大大咧咧,迷迷糊糊,他却始终无法安心。
在认识她之前,害怕是什么滋味,他从来不知。到最终,她成为他的,并有了两个可爱的孩子。
数年的生活,平淡得似水流年,却幸福得让人战栗。
对她,他知道,他只有越来越放不开。
站在二楼的廊道上,他抿唇静静看着她,一如多年前的爱慕。
门口好像有动静传来,女子皱眉,正要再看个究竟,冷不防,门被推开,她吓了一跳,踉跄了一步。
瞪着两个孩子,“你们怎么进来的?”
男孩嘴角抽了抽,道:“小猪,这世上有一种东西叫做钥匙。”
顾一一眨眨眼睛,一脸严肃,“小猪,这世上有一种东西叫做钥匙。”
男孩抬手赏了一个爆栗给妹妹,“哼,小鹦鹉。”
顾一一把头往哥哥怀里拱了拱,“哼,小鹦鹉。”
女子黑线,回头,却撞上男人眸里的轻笑,羞愤,手一扯,围裙往男人手里一塞,“顾夜白,看看你俩小孩。妈妈也不叫,你这失败的教育。”
顾夜白淡淡道:“雨冷,一一,叫妈妈。”
Yes,爹地。”顾一一跑到爸爸身旁,顾夜白把她抱起。她便回头冲女子甜甜一笑,“妈妈。”
雨冷懒懒道:“妈妈。”
已成为两个小孩的妈妈的悠言顿时气结。
饭桌。
顾夜白给妻子挟了菜,悠言又给两个孩子塞了满碗。
她想想,还是郁闷,瞪了顾夜白一眼,迁怒,“今晚不跟你睡了。”
顾夜白扬扬嘴角:“你随意。”
悠言黑线,又道:“小冷,一一,妈妈跟你们睡。”
两个小孩异口同声:“不要。”
一一正苦着脸瞪着碗里的小山,这时一张小脸更皱巴,“妈妈你会蹬被子。”
雨冷酷酷补充,“上次一一和你睡,在家呆了一个星期。”
悠言呆了呆,望向顾夜白。
顾夜白淡淡道:“因为她感冒了。”
悠言羞愤,道:“小冷,妈妈和你睡。男孩子不怕没有被子。”
“不要。”雨冷皱眉,“男孩子不怕没有被子,可是妈妈你会踹人。”末了,冷静分析:“问题是,我还不能还手。”
悠言愤怒,往顾一一碗里又塞了几筷子菜,顾一一哭丧着脸,“妈妈,我不爱吃苦瓜。”
悠言笑吟吟道,“就是因为你不爱吃。”
她说着,眼角余光触到丈投过来的注视,脸上一热。这个男人,好像无论经过多少年月,他还是一如初识时的俊美,一对眸冷漠得似乎永远不沾带感情,可是他对她和两个孩子很好。
从没想到他们之间能会有延续。
无数次,从梦中醒来,都会看到他静静,深深凝视着她。
她便嗔怪地责备,“你夜里都不睡的吗?”
他会回她一笑,把她拥得更紧一些,轻轻吻住她。
嗯,如果非要说顾夜白婚后有什么改变的话,那就是他的笑容多了。
从前的他,总是很少很少笑。
只要想到这个,她就会心疼。
结婚典礼前夕,最好的朋友Susan跟她说了一句话,言,顾夜白只有和你在一起才会真正开心才会幸福。
怀孕的顾太太不见了(1)
她的手术后来成功了。
虽然他瞒了她,她却知道,她的身体还有隐忧,这些,真的不必别人说。不然,他不会在无数个夜里这样凝着她,就仿佛,他一个不注意,她就会随时消失不见。
那目光让她心酸。
挟给孩子的菜拐了个弯,放到丈夫的碗里。
膝盖上一暖,他的手放了过来。
她的脸红了,却不由自主悄悄伸手过去,回握住他的手。
他修长的指在她的掌心,划着些什么。
那指尖触在她手心的轻痒,仿佛在她心里挠了一把,细细的热流在四肢在身/体窜过。她暗骂自己一句,便赶紧凝了神去辨别那个男人在她掌上刻的字。
“今——晚——真——的——不——和——我——睡——了——吗?”
她的呼吸顿时窒住,这是他对她的挑/逗吗?
往男人脸上看去,他却一脸沉静自若,波澜不惊。
“羞羞,妈妈你怎么脸红了。”一一突然嚷道。
雨冷见怪不怪地白了妹妹一眼,“她看爸爸的时候就会这样子。”
悠言彻底倒掉,桌下的手挣脱了顾夜白的,自顾自扒饭。
一一嘿嘿一笑,又去看爸爸。顾夜白皱眉,从她脸颊上拈了颗饭粒,道:“小脏猫。”
一一嘀咕:“妈妈是大脏猫。”
顾夜白微叹,从悠言鼻子上也拈了颗饭粒。
悠言再次愤慨丈夫“失败的教育”,怒视顾夜白,“都是你,把这小P孩惯得。”
顾夜白淡淡一笑,道:“一一,嗯?”
Yes,爹地。”一一眼珠转了转,道:“好吧,妈妈不是猫,一一才是猫。”
想了想,又道:“妈妈是老鼠,爸爸是大米,老鼠爱大米。”
悠言,雨冷:“。。。。。。”
顾夜白摸摸女儿的头,嘴角轻扬,“一一真乖。”
悠言哼了一声,道:“顾一一,你out了,这都多少年前的歌了。”
刚六岁的顾一一还不懂,问旁边的雨冷:“蝈蝈,什么是out啊。”
雨冷笑道:“就是一一是小土包子的意思。”
一一委屈:“一一不是包子,妈妈是这样唱的,一一跟妈妈学的。”
悠言:“。。。。。。”
顾夜白轻声道:“一一,吃饭。”
一一乖乖点头,挟了块苦瓜,往嘴里咬了一口,皱皱小脸,眼珠转了转,又把那东西放到雨冷的碗里。
悠言目瞪口呆,推了推顾夜白,“你女儿好脏。”
顾夜白淡淡一笑,往妻子碗里又挟了点东西,一边雨冷已经不以为意地吃了。
悠言低叫:“小冷,吐出来。”
雨冷酷脸一摆,幽怨道:“妈,一一这坏习惯也是跟你学的,你自己不吃的东西老往爸碗里塞。”
悠言:“。。。。。。”
一一听到妈妈说她,不乐意了,便扔了筷子,跑到妈妈身边,硬挤上悠言的膝盖。
悠言嘴里骂着“小脏猫”,一边还是乐呵呵地把一一胖胖的小身/子抱起,想了想,又挟了块苦瓜往她嘴里送。
一一本意是撒/娇,现在如临大敌,小刺猬地竖起毛发,又可怜兮兮地瞟向顾夜白。
顾夜白眸光微动,道:“言,我的胃有点不舒服。”
悠言一听,蹙眉,把一一往顾夜白怀里一扔,道:“我给你热点汤去。”
看妈妈走进厨房,一一眉开眼笑,搂着爸爸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顾夜白微微一笑,抚了抚她头上的小黄毛。
一一捏着汤匙去弄桌子中间那盘苦瓜,把剩下的都挑到哥哥的碗里。
雨冷面无表情地看了眼碗里的巨山,想了想,对顾夜白道:“爸。”
“嗯。”
“一一班的班主任似乎对妈妈有点意思,妈每次过去,都跟妈聊很久,又约妈妈上街。”
顾夜白目光一沉,停下给一一喂饭,一一往厨房的方向瞟了瞟,便又把桌上不爱吃的菜往哥哥碗里塞。
“小冷,交换的东西,说吧。”顾夜白敛眉,淡淡道。
“爸爸教我挡身技。”雨冷扬眉一笑。
“好。”
“爸,你肯教我?”雨冷再老成,也还只有七岁,挡身技是柔道攻击技,在比赛中禁用。这时喜悦之情便已形于色。
顾夜白看了儿子一眼,“为了什么学?”
雨冷的目光正定在一一身/上,一脸宠溺。
悠言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来。
她拿着一盅热汤,急急走了过来。她怕烫。
摸摸女儿的发,顾夜白的眸光慢慢深了。
一一。
是他和悠言唯一的孩子。
为了这个孩子,那年G城出了一件大事。他和她之间。
她怀着他的孩子悄悄出走了.他一怒之下,G城掀翻。
六年前。
怀孕的顾太太不见了(2)
又是另一个六年前。
那时的鸡飞狗跳,参与过的人和事——他微微一笑,也许,并不止他和她的记忆。
两个孩子吃饱了,雨冷牵着一一去了洗手。
悠言端着汤碗走了过来,他下意识地把她拉到身边,摸摸她的肚子。
悠言一怔,很快又似乎明白了什么,任丈夫把她抱到膝盖上,头,枕在丈夫的温暖结实的胸膛上,他的唇轻擦过他的后颈,她的嘴角便绽了朵抱歉的笑,那年的记忆,确实不止他和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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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黄瞪着社长办公室的门,又看看自己握了拳的右手,犹豫着这一下该不该敲下去。
想起刚才经过楼下的格子间,无数同事看她的目光,她又哀哀叹了一声。
秘书室几个秘书都眼带同情地瞟向她。
刚好,有部门理事经过,拍拍她的肩,半开玩笑。
“小黄,How~old~are~you?”
这也太对了。怎么,老,是,她?
为什么她每次在社长动怒的时候去必须去找他?
上次,再上次,上上上次。
几个部门理事都是狐狸,今天早拟好把事情从日程押后。
辖下员工逾万,拥有国内最顶尖的拍卖行,画廊,广告,策划等业务的艺询社社长顾夜白,实际上发火的数次很少。
而每次发火,他那位太太都似乎责无旁贷。
秘书长Linda姐恰在社长办公室里,无人能救她。
她咬咬牙,手敲了下去。
门开了。
得体的素妆,是Linda。就连这个社长面前的红人,此刻脸色也不大好,微蹙了眉。
她的小心肝又颤了一下,捏了捏左手里的报纸,拿着咖啡的右手开始发抖。
“过去吧。”Linda低声嘱咐。
她点点头,轻轻跺了跺高跟鞋,快步走过去。
“哟,小黄来了。”略微沙哑的男声。
她一怔,副社长林子晏也在。
这男人平日总是飓风也打不掉的诡异笑容,现在倚在办公桌前,却蔫了脸。
她边应着,手里的咖啡又抖出几滴。
在把杯里的咖啡抖光以前,她赶紧把杯子放下;眼睛下垂,又把报纸放到办公桌后那个英俊的男人面前,颤声道:“社长,您的咖啡和——报纸。”
报纸两个字一说完,她立刻垂手侍立在一旁,气也不敢喘一口,眼角余光已瞟到男人阴沉到极点的脸。
Linda走了过来,站到她旁边,身~姿优雅笔直。
她忙打了个眼色:Linda姐,我可以出去没有?
Linda苦笑:估计社长已经把这事忘掉了。
除了满脸黑线加冷汗,她还能怎样?没有一个人会否认这男人的俊美和优秀。可惜,他平日已是冷漠之致,更逞论他生气的时候,并不夸张一句,确实生人勿近。
林子晏睨了眼摊在顾夜白面前的几份早报。
一则消息,外加一张照片占据了所有头版整版。悬赏数字后面的零,是绝对让人能心跳飚速的数位。
悠言失踪了。
准确来说,是她自己跑掉了。
在成为顾夜白的太太以后一年不到跑掉。
林子晏向了Linda挤了挤眼睛,无声道:这对男人来说绝对是最大的侮辱。
Linda没好气横了他一眼:您别添乱了好不好?
林子晏撇撇嘴,很快又把眉皱回。
悠言自己跑掉就算了。这女人有不良前科,早在五年前大学毕业的时候从顾夜白身边逃离,离开G城,彻底的销声匿迹。
问题是,这次情况比较严重。
她把顾夜白的种也带跑了。换个流行的说法,她带球跑掉了。
同样地,这次她也给顾夜白掷下一封信。内容简单却该死。
小白,你别担心,我把宝宝生下就回来。
林子晏撇撇嘴,顾夜白果然不担心,不过把整个G城掀翻罢了。,广告,所有能烧钱的事情顾社长都做了。
又暗暗瞟了那个脸色铁青的男人一眼。悠言失踪了一个星期,他的脸色就冰河世纪了一个星期。
“子晏,我要立刻见Susan。”
冷峻的男人从牙缝里迸出的声音,着实把他吓了一跳,咕哝道:“关我什么事儿?”
“苏小姐是您的太太,你们在半年前已经结婚。”一旁的小黄好心提醒。
他狠狠瞪了小黄一眼。
当然他不知道小黄脸上讪笑,心里却拼命鼓捣:社长,赶紧记起我还在这儿,叫我退下。
L,你的手下有点进步。”顾夜白一双精锐的眸又落回林子晏身~上。
“她是昨天的飞机,已经回来了。”
林子晏腹诽,他就知道这个男人眼红他有老婆搂着温存,他自己则独守空闱。
疼爱vs换心手术
不过,退一步来说,假设G城还有一个人可能知道悠言的下落,那么必定是她的闺密他的老婆Susan了。如果Susan不是出了趟远机,又在当地逗留了几天,估计顾夜白早已把她绑了过来。
腹诽归腹诽,悠言这一走,他也是极担心的,更不必说把她当命的顾夜白。
Susan昨夜里晚归,听说悠言不见了,急得眼圈都红了。这一来,他倒不好轻易猜测他老婆到底知不知道悠言的去向,是有意瞒了,还是确实也不知?
顾夜白和悠言从庐山回来不久以后,悠言便做了换心手术。
刚做完换心手术不到一年,却有孕了。虽然康复情况还算良好,但她的心脏未必就能负荷起怀孕对母体的损耗,危险性极高。
实际上,医生的建议是,尽早做引流。
他正胡乱想着,Linda的手机响了,她接了个电话,又低声对顾夜白说了句什么。
顾夜白轻轻颔首。
“让他们都进来吧。”
这人一进,又把林子晏吓了一跳,敢情所有人都约好了。
拜托,这是人口失踪调查,不是周年聚餐。
章磊,小二,Frankie,甚至久未露面的龙力,去了某偏远小国写生的意農,悠言的父亲,还有顾澜竟然都过来了。
特别是顾澜,这也过于诡异了吧。
他压低声音道:“难怪老爷子紧张,他已经把心思放在你的继承人上了,这叫一个高瞻啊。”
顾夜白站起来,冷睨了他一眼,显然对他的冷笑话并不赏脸,又对小黄吩咐了几句,估计是伺候茶水什么的,便一边与那些人攀谈起来。
每个人的脸色都很凝重。
林子晏轻叹,想了想,拨了Susan的电话。
她很快接了,那端的声音,沙沙的,嘈杂。
“我很快过来,挂了。”
他一愣,还没回过神,办公室的门已经敲开了。
Linda快步过去开了门。
他失笑,心里的一点阴郁的顿时一扫而空,他老婆的这个很快,果然很快。
这就是他的Susan,永远重情义的女子。
顾夜白抬头,Susan冲他一点头,快步过了来坐下。
众人在讨论着悠言的去向,语气都渐渐变得激烈。林子晏看了顾夜白一眼,却见他眼睛凝向远方,眉心拢起,似乎有些走神,也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又拿定了什么主意。
******
顾夜白的思绪确实已不在这个办公室里。
耳边,回响着是他的她浅浅的笑,爱宠的眉眼,还有小小翘起那微微倔强的嘴角。
那是在离他们家不远的超市。
他推着购物车,一边拿着妻子喜欢的零食,旁边,悠言挽着他的手臂,神色雀跃,左瞄右看。
她在医院住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那段日子,医院几乎成了两人的家。
晚上,听到她低忍的呻吟,他的心几乎碎掉。
她乖巧也坚强地完成了那个凶险的手术。但手术后的抗异状况却并不乐观,她一度病危。
有好几次,他和所有的人,都以为她撑不过了,他甚至冷静地找了林子晏交代了社里的事情。
不管她到哪里,他总陪着就是。
那是手术前他的决定,告诉过她的决定。
在加护病房外,隔着重重的玻璃,他凝着戴着氧气罩的她,她泪眼迷离,干涸苍白的唇,微微动着,他想,她唤着他的名字。他还想,那并非他骄傲的想法。
终于,她一次一次地坚持了下来。在所有人几乎把希望都放下以后。
幸好,有了个终于。
到出院了,他说过要奖赏她的,便对她宠得越发的不像话。
他把他的妻子宠得尾巴都翘上天了。
那是龙力,杨志,林子晏的一致说辞,Frankie甚至眉飞色舞地说,“我是我老婆们的上帝。顾夜白,你老婆是你的上帝。Oh~my~god!”
上帝?
购物车的轮子轻轻转着,她的发也轻轻搔打在他的肩膀,他的心便越发柔软。
有她的地方,就是他的天堂,她是不是上帝又有什么关系?
就像结婚典礼那一晚,当所有宾客都尽兴而归,他和她并肩躺在床上。
她枕在他的臂弯,他听她小声说个不停。
他们之间,从来,是她负责说,他负责听。
很简单,但这样,心就可以很满。
她和他说起那年周冰娜曾经和她说过,关于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奇怪爱情论。
她问他,“小白,爱情到底是什么?周老爷子说,这世上本来没有路,走的人多了,就有了路。”
“那是不是这世上本来没有爱情,恋爱的人多了,就好像有了爱情。”
她的眼睛变得亮晶晶,却又更压低了声音,“可是,我想,我是爱你的。”
那时,距离她做手术的时间已经不远了。
兜兜转转一圈,其实,想告诉她爱他吗?
怕遗憾吗?
那晚,他一直冷漠干涸的眼睛,酸涩了一晚。
推着车子,两人走着,悠言眼珠一碌,突然放开了他。
他就随随用眼角的余光把她拢在眼里。
她走到前方一对年轻夫妻身边,那个女孩抱着一个孩子。
~爱(1
那小孩还很小,约莫还不到一岁。眉眼也小小巧巧,胖嘟嘟的,模样可爱,吮着手指,安静地睡在它妈妈的怀里。
他停住了脚步,看她满眼艳羡地看着那个年轻的母亲。
“我可以抱抱它吗?”她摸摸那孩子的脸蛋,又小心翼翼地问。
那对男女互视一眼,眼中,有着初为人父母的骄傲和喜悦,仿佛全世界的宝贝都比不上他们手上的小小一个。
那女孩微微一笑,小心地把孩子交放到她手上。
她便笑得眼睛都弯了。
那明艳得像初绽的海芋的笑,光芒夺目的美刺痛了他。
这一辈子,他和她不能有孩子。姑不论遗传概率的问题,他曾私下问过医生,医生沉吟了许久,温和却又残忍地摇摇头。
“顾先生,最好不要。”
“这个带给你太太新生的心脏,无法负荷生育的凶险。甚至只要在怀孕期间出现丁点问题,一个供血不足,便要了母亲和孩子的性~命。”
他并不喜欢孩子。可是,不知什么时候,他冷硬的心竟也开始有了期待。期待一个有关于他和她的生命。
如果,冥冥中确实有一个主宰,那么,它已经把她还了给他。
他真的不该再贪心。
能握着心里的那个人的手到老,或者有了可以期待未来的期待,其实已经很好很好。
可是,她很喜欢孩子,她出院没多久,就跑去看阿静。
那一天,从阿静家回来,他把她搂在怀里,淡淡说,他们可以认阿静做干女儿,或者到孤儿院收养一个孩子。
她凝着他的眼,轻轻笑。眼底却是悄悄的寞。
想她开开心心,他想得心也微微涩了。
“我可以把他抱给我丈夫看看吗?”
他听到她在问,咬了唇,还是那种小心翼翼的语气,好像她问人家讨借的是贵重得不能再贵重的东西。
他的心终于狠狠抽搐了一下。突然憎恨她这种小心,更加憎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他愿意不惜任何代价把最好的东西都放到她面前,也不要她这样的委屈。可是,她最简单的念想,他却不能替她办到。
夫妻笑着点头,她就喜孜孜地朝他走来。
“可爱吧?”她把孩子凑到他面前,“小白,你想抱抱看吗?”
“不了。”他淡淡道,朝对面的男女点点头,“谢谢。”
她瞟了他一眼,一又低头去亲那孩子。
小孩子被逗弄得醒了来,张开眼睛,迷迷糊糊地望了她一下,小嘴一扁,就要嚎啕大哭。
她慌了手脚,他漠漠朝那孩子望了过去。
小孩子溜着宝石般黑亮的眼睛,也好奇地望着他,突然嘴一咧,笑了出来。
她呆了一下,朝他惊喜一笑,赶紧把孩子递还给他的母亲。
那年轻的夫妻看着她狼狈的模样,相视而笑。
“你们以后也会有一个可爱的孩子。”那女孩笑道。
她笑笑,用力点头,又蹭了回来挽住他的手臂。
“小白,我又说了一个谎。”她笑嘻嘻地道,随手拿了罐子凉果放进购物车里。
他伸手捏住她的脸颊,“别笑。”
语气有点凉薄。
她愣了愣,低低应了一声。
寂静突然侵入两人中间,两人静静走着,过了好一会,她小声问他:“小白,我们自己不能有一个宝宝吗?”
“不能。”他微微沉了声音。
晚上。
他给她喂了药,帮她盖上被子,淡淡道:“我到书房睡。”
她坐了起来,怔怔望着他。
他抚抚她的发,走了出去。
在书房坐下,燃了支烟,云雾缭绕中,宛然就是她的模样。明明她就在隔壁,他随时可以把她抱在怀里。
手术以后,从医院回来,两人虽然同房,但他每晚只是抱着她睡,再也没有其他。
他是男人,睡在身/侧的又是自己深深爱恋着的妻子,怎会没有欲/望,但他能够压抑。
人,无法左右的唯有感情。
和怀安在一起的两年,除了那晚高烧的疯狂,后来,他就没有再去碰她。
确切来说,是再也没有主动过。
她是他的女朋友,他似乎没有立场去阻止她过来找他,也许,那些年,寂寞冷漠得慵懒,懒得去阻止。
那一个个的晚上,怀安对他做了邀请。
在他床侧的柜子里,甚至有她细心备下的避孕套和药。
她很美。
昏暗的灯光里,她在他面前褪尽衣服,他能感受到身/体的反应。可是,灵魂却像被抽离。
能听到它在冷冷笑着。
笑他自己还是当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她?
谁知道。
当她的手环上他的颈项,他会轻柔的爱~抚她。
用手来代替,让她欢~愉。
~爱(2
她迷醉了眼,低声呻~吟。
这种温柔,近乎冷漠。
把手中的残烟掐掉,他又燃了一支,好让思绪继续。
那个时候,他总会想起悠言。想起她在他身下承~欢的娇羞模样。然后,很快,浓烈的嫉妒和恨又生出。她的身~体,连带着心,会在男人的爱抚下,婉转盛放。
只是,那个男人,再也不是他。
有一次,怀安冷冷问他,“顾夜白,你也是这样和路悠言做/爱?”
他没有回答,只是替她把灯关了,把门掩上。
曾经,他以为和一个女人交往,就可以把那个人彻底忘掉,最起码,身体能忘掉属于她的味道,到最后,才知道,无法。
灵魂甚至吝惜一个吻。
和怀安分手那天,她怨恨地指控,“你和我***,从不接吻。”
实际上,他们之间,甚至连一场清醒的欢爱也没有过。
他的记忆,顽固地记着一个人。
今晚。他很想抱他的妻子。
不关欲~望的事情。
只是,想进入到她最深的地方,把灵魂告诉她。
冷漠的话,似乎是与生俱来的能力。
他不敢拿她的生命做赌注,哪怕一点危险的可能。她在加护病房里面的那段日子,那种痛和绝望,他不想再承受一次。
可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言,再开心一点,除了孩子,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甜蜜的话,到了嘴边,词穷。
她不喜欢他多抽烟,他平日里便几乎不动。
睨了烟火缸一眼,不知坐了多久,烟头满缸。
随手往盒子里摸去,却发现里面空了。
他自嘲一笑,又开了一盒。
吞吐了几口,眉微微拧起。
门,悄悄开了道缝。
书房的门,他没有关。
他也不出声,眸里,门,慢慢开到了一个能容下一人侧身进入的宽度。
微浅的弧度,不觉从嘴角扬开。
食指,在桌上轻轻敲打着。
他在等。
等待的心情,有点像她躲在茶水间的桌子下的那次。
本来有点焦躁的心情,因为有个人不睡,又突然到来变得轻柔了些。
不急。
终于,门咯吱一声,全部被推开。
他的妻子似乎改变了什么主意,要大方一点儿。
只是,当她整个被映入他的视线的时候,他怔住了。
一袭单薄得近乎透~明的丝质睡裙紧紧裹在她身~上,胸~前的位置,开得很下,隐约可见那丰盈诱~人的曲线。
小巧的吊带,让她纤细的肩胛,锁骨看起来更加的诱~惑。
裙子,甚至不过膝盖,一双白皙纤美的腿,大方尽露。
搁放在桌上的手,停止了敲打。他几乎是同一时间就站起来。
他知道,在她眼中,他的目光,和一头狼没什么差别。
他就这样,紧紧盯着她,看她一步一步走近他。
她甚至赤了足,雪足纤巧无暇,那是她小小的坏习惯抑或是引诱的一部份?他的喉咙发涩,平时所有敏锐的思考能力,仿佛统统消失不见。
终于,她绕过桌子,在他身~旁站定,她仰头望他,乌眸深深地凝着他的眼。
还是羞涩,却又添了些其他情绪。
“抱我。”
那是属于妻子的带点撒娇,命令的婉约。
即使她一句话不说,他已经无法压抑。
清纯的妩媚,矛盾却致命。
他把她抱放到办公桌上,她低下头,脚,微微分开,接着紧紧夹住他的腰~身。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她的脸庞越发红艳如花,满脸的红晕,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他却不耐地狠狠吻住她。
直到两个人都气息紊乱到无法晕眩,他用唇衔上她的耳珠。
“言,这是什么意思?”
她喘息着,头从他肩上蹭到他的耳边,声音很小。
“我刚才打电话给医生,他说我们可以的,只要不太——不太。。。。。。”
她的声音保持递减的幅度,越来越小,也结巴得厉害,到最后,不太什么,他就委实不知了。不过,能猜。他不由自主微微失笑,心却紧了。
这个笨蛋居然三更半夜打电话问人家这事,她以为他——?他有像这样欲~求不满吗?
“对不起,小白,我笨,我没有想到你会难受,我可以的,你别去找其他女人,什么逢场作戏也不准。”
她突然抬起头,委屈道。
他抚抚被撞痛的下巴,微叹,又狠狠白了她一眼,随即,再次吻上她的唇。
笨蛋,丫自找的!
安全期不安全(1
甚至没有回到卧室,他就在桌上要了她。
情况有点失控了。
微微皱了眉,要从她体内撤离。
她眯眸,吻上他的喉结,随之又絮絮吻上他的耳垂,小声道:“安全期,没关系。”
他心下又是一紧,却仍旧冷静地把食指竖放在她唇上。
尽管,连把她扯开也费了好些力气。
她咬咬唇,手从他的脖子滑下,捏上自己的肩带,垂眸,好半会,把那纤细的带子缓缓拉下。
雪白的胸脯便在他面前毫无遮掩,靠近心脏的位置,一道粉色的疤痕蜿蜒。
~欲以外,有什么在心里喷薄,他眼里一热,深深吻上那道疤痕,一个挺身,往她体内更紧窒的地方去,释放在里面。
两人紧抱在一起,他便轻轻抚拍着她光裸的脊背,很久很久,直到体内的炽热平息下来。
还不想放过她,残存的理智却告诉他——不能。
一场欢~爱,对她的心力有损耗。
她欠他的,总有一天,她要还清。他等就是了。
自从她闯进了他的生命,他便一直在等她。等她爱上,等她告白,等她四年......
夜,越来越静,外面连半丝声息也听不见。墙上的挂钟飘过嘀嗒宛如低喃的微音。
她从他怀里抬头,眼底有了微微的倦意。
把她抱起,往他们的卧室走去。
她搂向他的颈脖,“你明明想的,为什么之前——”
他眼帘半抬,“明知故问不是件好事。”
“哼,我当然知道,我就知道,你不喜欢我了。”
因为爱惜而强忍了欲~望不去碰她,却被她说成不喜欢了。
把手放到她的腰间,他轻轻笑,手上也开始了动作,一点不含糊。
她咯吱咯吱地笑,眼泪水也笑了出来。
“好痒,别呵我,小白,小白。”
“嗯?”他索性上了~床,把她挟进怀,灵活的指继续滑动。
“不敢了不敢了。”她手足并挥,头往他怀里乱蹭。
“那刚才的话怎么说?”他不紧不慢道。
“你喜欢我,喜欢我。”
不知道她说了多少句,他才不动声色地罢了手,又轻轻帮她按揉,她嘴角的笑意也变得柔和。他俯身,凝着她,看她眼皮慢慢拢上,睫毛如蕊。
手,还是抚着她,轻轻的,慢慢的,一下一下。
不知时间,不知夜浓。
******
“妈妈,你今晚是不是不跟爸爸睡?”一一欢快的声音从里面传出,不一会,小小的身形,揣着小步子,一溜烟跑了出来。
回忆被骤然切断,悠言吓了一跳,脸红红赶紧挣脱顾夜白,站了起来。
“是不是?”一一冲悠言道,语气俨然严肃。
悠言扑哧一笑,走过去,捏女儿的脸蛋,“嗯,小妞想跟妈妈睡?”
“你不跟爸爸睡,那今晚我跟爸爸睡,太好了。”一一抚掌,也顾不上脸颊的肉肉被揉压成古怪的形状。
悠言呆了呆,随即板起脸,“不要,不要,你爸爸和我睡,你自己睡。”
“不要,不要。”一一扭着身子,把眉毛皱成毛虫,“爸爸抱着睡,暖呼呼的,我和爸爸睡。”
雨冷刚走了出来,不温不火地道:“爸,今晚咱们一起睡。”
“嗯。”顾夜白眉眼一挥,甩了个字过来。
“不要!”悠言和一一瞪向雨冷,后者微哼一声,便收拾起碗筷。
******
“怎么?那小坏蛋睡了没有?”悠言蹑手蹑脚走到门侧丈夫身~边。
顾夜白微微失笑,哪有人这样称呼自己女儿的。
“把她抱进去了。”
悠言笑笑,抱上男人的手臂,“谁让她跟我抢你?你就是我的,我一个人的。”
“路悠言,羞字怎么写,知道吗?”
“不知道。”悠言眨眨眼,又把门,轻轻推开了一道小缝隙。
探看当中,腰间一紧,强健有力的臂膀在背后环住她。
她身子微微向后仰,枕着背后丈夫沉稳的心跳,两眼溜溜望进去。
“爸爸抱,妈妈是老鼠,苦瓜蝈蝈,哈哈,瓜瓜——”
更靠近门口的小床里,传来朦胧的呓语的声音。
悠言头上又滑下好些黑线,“顾夜白,你的女儿。”
“嗯,也是你的女儿。”背后的人口气阑珊。
悠言嘀咕了声,刚想把门关上,却瞥见对面床上,被子动了动,掀被,下床,动作一气干脆。
睡在一一对面的是雨冷,这孩子要起来上厕所吗?
安全期不安全(2
悠言不解,皱了皱眉头。
那边,雨冷赤着脚,走到一一床~前,低声骂了句,“小笨蛋。”
他嘴里说着,动作却毫不怠慢,伸手往床~上探去。
悠言仔细凝去,这才看清,一一几乎把被子都踢到了床~下,一~床棉被就大方地挂在床~边。雨冷冷哼,把早已被妹妹蹬得东倒西歪的被子捞上来,重新帮她盖得严实。
悠言眼里有点温热,侧身往顾夜白的胸膛一磕,后者伸手按住她不安份的脑袋,她能感觉到他的胸膛在微微震动着。
黑暗里,一一胡乱翻了个身~,不知嘀咕了句什么梦话。
“再蹬,明天捏死你。”雨冷沉声警告,也不管妹妹能不能听见。
“还有,妈妈是老鼠,我可不是苦瓜。”
。。。。。。
悠言转身看看丈夫,继续满头黑线,“小冷这是什么话?”
顾夜白扬眉。
待人小老成的雨冷也爬上床睡好,顾夜白把妻子搭在门把上的手拉下,轻轻合上门。
两人一边走着,悠言奇怪,“为什么?”
“小冷这孩子耳目灵敏,你动作大。”
悠言越发奇怪,“让他知道又怎样?”
“这是他对一一的心意,未必就想我们知道。”
“未必想我们知道?”悠言把话嚼了几下。
直到被子蒙上头,又被男人搂进怀里,悠言才点点头,“小冷是个好孩子。”
顾夜白嘴角挑了丝笑。
顾雨冷算不得个好孩子,只是对一一好。
实际上,雨冷原本不姓顾,他姓魏。
淡淡看了妻子一眼,她也正目光炯炯凝着他。
他心里一动,把她抱到身~上。
随着丈夫加深了的吻,蜿蜒过她的锁骨,她的柔软,悠言的喘息也渐渐大了。
薄弱的灯光,烁不过顾夜白漆黑如潭的眼睛,她把身~子挪上了点儿,伸手止住了他的吻,嘴唇凑到他的眼皮上,轻轻吻着,满意地听到他微微的轻叹,任由丈夫的手在她身~上燃起了火和热。
脑里,半边缺氧,另外半边,晚饭时候被女儿打断的六年前的回忆继续。
******
她是米虫。悠言捞着被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想。
摸摸旁边的枕头,已经感觉不到温度。那人上班去了,他一向自律。她甚至没来得及帮他做早餐。
微微拉开被子,身~上光溜溜的,布满一~身的痕迹,有点儿深。
脸上热热的,赶紧从床头拿过他的一件衬衫套下。
婚后,他们的夫妻生活很少,而仅有的几次,每一次,他都温柔得道风,把她当成易碎的宝了。只因那是手术前夕,他比她更紧张万倍。
而手术以后,两人之间,更是一次也没有过。
想起昨夜他微微失控的激~烈,她耳根也热了。
又想起一件事,脸色有点发白。
她是只坏米虫。她再一次骗了他。
昨天,并不是安全期。
她私心地想拥有他和她的孩子。
心脏是不是有记忆功能她不知道,但她却清楚知道,即使换了心,她还是一如往日地爱着他,深深爱着,和他走过的每一天,只会让那种疼痛的情绪加剧加深。
手术的成功,并不代表一劳永逸。
都说人心复杂,或者正因为这样,心脏病也是世界上最复杂的疾病之一。
医生曾私下里跟她说过,也许有一天,她就这样静静走了。
那是顾夜白曾严厉嘱咐过医生绝不能告诉她的话。
那个上了年纪的医生当时微微笑着,“因为我也是个女人。”
因为历经,所以慈悲。
让病人自己知道,有时并不是一种残忍。
站在窗子前,她呆呆想着,又轻轻笑了。
她太了解顾夜白,像这样的失控,对这个冷静深刻的男人来说,大概只有这么一次了。
只是一次,能孕育出一个孩子吗。
可是,她真的害怕,手术前,他淡漠却决绝的话,让她害怕。
上穷碧落,下黄泉。他说,他会陪着她。一直一直。
可是,如果他们有了孩子,他有了牵绊呢。
孩子,孩子。
她这样想痴痴想着,冷不防一只手把她揽进怀中。
她愕然转身,却见男人穿戴整齐,似乎正外出回来。他眸中的流光深邃,又隐约透了丝复杂。
V14
发表于: 2013-07-06 23:18

顾夜白,可不可以不残忍?(1
她低头看看自己的衣衫不整,有点羞赧,但更在意的是他的眼神,这样的他,不温柔,也不冷漠,却有一点陌生。
“几点?”她问。
“十点。”他轻声回答。
“你为什么会在这儿?”她有丝不安。
他不语,低眉瞥了她一眼,“天冷。”
这样说完,他突然把她抱起放回床~上,又为她盖上被子。
她还在疑惑,他却转~身出了房间。
回来的时候,他手里拿了杯水。
“小白,我不口渴。”她往后挪了一下,两眼莫名映上警惕。
那人的眉角眼梢,挂了点漠然。
他坐到床~上,把杯子放到她手心,她似乎无法争拗过他的强硬。
她的眸,也漠漠地静了。
五指捉上他的臂。
他打开了掌心。
上面,一颗白色的药丸,静静躺着,原来白颜色,也可以很刺目。
“顾夜白,什么意思。”
“医生说,这种药对你的身~体没有副作用。”他淡淡道,“自己吃,还是我来?”
“你一早出去就是为了这个?”她笑了笑,嘴角划过不多见的嘲弄。
低头间,便没有看到他把她脸上的神色尽收眼底,指节合上,用力得有些泛白。
“家里不是有避孕药么?”倚在床上,她懒懒问,又别开眼,去看窗外那光秃秃的树木枝丫。
“那只是些普通的药剂。你的身~体不能随便乱碰。”他回答,不厌其烦。
“顾夜白果然永远都是谨慎的。”
他的手又合紧了一些,“言。”
她猛地转过来,一双眼睇视着他,写满了愤怒,很好,他连她的生理期也了如指掌。
“你是变态。”她低吼。
“只有这一件,其他的我都可以依你。”他微微垂了眸。
“只有这一件,其他的我可以依你。顾夜白,这话我也会说。”她一把挥开他手中的杯子。
玻璃落地的声音很清脆。
水溅到他雪白的衬衣上,水渍破坏了他一向的一丝不苟。
他看了她一眼。
她便微微瑟了一下。他眼里没有预期的凌厉,甚至,什么情绪也没有。她却怯了。
他静默着,蹲下身~子,捡拾着地上的碎片。
也许,他有些心不在焉和漠然,碎屑刺破了他的指,他也宛然不觉,鲜红的液珠,却溅上她的心。
她一急,便要抬脚下~床。
手掌松开,透明的菱片落地,漫过细须的声息。他的动作更快,把她的一双脚握在大掌中。
他身~上的温度,仿佛在片刻间消失殆尽,连一双手,也是冷的。
肌肤交洽处,她不禁颤了一下。
终于,她忍不住紧紧揪住他的衣服,“我求求你,我只要这一个机会,只是很微末的机会,以后再也不会好吗?”
“小白,好,好不好?啊?”她嘶哑着,泪水,沿着她苍白了的脸颊,滑进他的衣服里,晕开了那片狼狈的水渍。
“你知道我的答案。”他轻声道,眉眼冷卓而坚决。
“我恨你。”
“好的。”他淡淡答着,返身出了去。
门外,他的声音有丝清冷。
“别下来,地上有玻璃。门关了,我能打开,路悠言,你知道我有办法。”
满眼泪水里,她怔了怔。
对他的心疼,分裂出一半愤怒,拿起枕头狠狠朝他甩过去。
颀长的身形消失在走廊,洁白的枕,便无力地跌落在空气里,任她泪眼婆娑。
她呆呆坐着,直到脸被勾起。
他的手,似乎比刚才又冷了一些。
左手里,他握了一杯水。
“你可以选择把它推翻。”他随随道,声音冷静得像对待他的每一个客户或者员工。
她冷冷睨着他。
这世上的事情很奇怪,明明知道自己不应该,明明知道他的痛,却仍然忍不住愤怒。
这个希望,不过一线。他为什么可以这样决绝?
耳边,他拨通了谁的号码。
L,我晚点回去。另外,让司机帮我把苏小姐送过来。谢谢。”
她抢过他的电话,凝着他,一字一顿道:“Linda姐姐,不必去接阿珊,还有,顾社长现在就回去。谢谢。”
说完,她把手机狠狠掷向他,他没有躲,额角被刻下一抹深红。
“你可以再用力一点。”他紧紧盯着她,嘴角绽了丝笑。
她低下头,咬牙去抵制心上搐搐的痛。
“药。”
顾夜白,可不可以不残忍?(2
“这样行了吗?”仿佛被抽出了全~身的力气,她的声音也变得沙哑无力。
她微微张开嘴,让他检查。
“我今晚会早点回来。”他抬手去摸她的发。
她倔强地侧头避过。
“早饭我做了,在厨房里面温着。”他把落空了的手插进外套里。
直到他的脚步声远去,她侧~身躺在床上,没有去看他一眼。
当他发动车子的声音传来,她立刻下了床,跌跌撞撞跑进浴室。
凝着镜子,把手探进喉间。
******
怀中的她,吹轻轻抽出被她枕着的臂,他的需索,累了她。
凝了妻子片刻,顾夜白翻~身下~床,走进雨冷和一一的房间。
一一睡得还算安稳,被子紧紧拽在身~上。
这孩子长得不像他,有点像悠言,却也不全像,只是那赖皮的性子跟她妈妈学了个十足。
她似乎接受了哥哥的警告,睡梦中也乖巧了。
也似乎,盖被子这事儿,他这个当父亲的以后也可以功成身退了。
掩上门,还是微微了皱眉。
雨冷,他可以信任吗?
对一个七岁的孩子来说,这也许是苛刻了。
只是,如果他是别人的孩子还好,偏偏他姓魏。
命运的事情,没有谁说得清。
那场大火没有拿走魏子健的性命。靳小虫是真心爱那个男人,在大火以后,居然还甘愿做他的情人,不管他容貌尽毁,丑陋骇人。
可惜的是,她最终还是没能和他在一起。
魏家到底是有头面的人,即使儿子成了残废,也不要小虫作媳妇。甚至,儿子的孩子也不要。
小虫家境并不殷实,儿女也多,谁也不会在乎这个外姓的孙子,正如当初并不多疼爱靳小虫一样。
她给魏子健生了两个孩子,第一个夭折,第二个在魏家举家移民她病死以后,被孤儿院收容。
这一段是悠言告诉他的。那是在他强迫她吃下避孕药,夫妻二人分房睡的两个星期以后。
******
那晚,顾家很热闹。
已经成为林太太的Susan知道悠言和顾夜白的心结,在老公的撺唆下,把夏教授夫妻,Linda,许晴,鬼子Frankie,行踪飘忽不定的龙力,正准备出国写生的辰意農,还有章磊,小二,一并请到了家里。
准确说,是顾家。
让人惊喜的是,随来的还有多年前顾路两人在庐山认识的杨志夫妻。悠言离开G城以后,顾夜白还一直与那两人保持联系。唯一的美中不足,悠言的父亲去了庐山。
夏教授主座,夏夫人陪在下首。
桌下,Susan狠狠拧了林子晏一把,咬牙切齿,“丫的你不告诉我小雯有了身~孕?”
林子晏惬意地啜了口酒,“放心,她是第二胎了,有经验。”
“额,你们超生。”小二插嘴道。
一时哄堂大笑。
Susan傻眼,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瞟了顾夜白和悠言一眼,楚河汉界。悠言坐她旁边,顾夜白坐她老公隔壁。悠言旁边恰好是小雯,她的一双眼睛就扑在小雯隆起的肚子上。
偏偏她老公还去踩雷,在座的就算是瞎子只怕也看出顾夜白眼里的幽深,除了眸光似漫不经意掠过悠言的时候。
“丁克也不错。”她一肘子落在林子晏臂上。
“我们不是计划明年要小孩吗?丁什么克啊?”林子晏不满嚷道。
“是啊,我的每个老婆都要给我生孩子,不然就遣散回国,没有孩子的婚姻不牢固。”Frankie举杯子去碰林子晏的。
Susan擦擦额上的汗,又一个傻冒。物以类聚,终于明白林子晏和那只鬼为什么会走一起。
章磊淡淡一笑,道:“也不一定要孩子,夏老师和夏师母不也很恩爱吗?”
夏夫人笑着接口,“我的不孕,让老夏少了许多天伦之乐,不过这么多年也过来了,不怕你们年轻人笑话,老夏对我很好,我们过得很开心。再说,小顾就等如我们的孩子一样。”
“现在又多了悠言。”她朝悠言望去,目光慈祥。
悠言咬了咬唇,笑了笑。
小雯要起来到厨房盛东西,悠言赶紧抢过她的碗,“我去。”
“小顾,也帮我盛个汤吧。”夏教授望向自己的学生。
顾夜白颔首,离了座。
Susan立刻把林子晏打得满头包,林子晏幽怨,不还手是绝对,避也不敢。
My~God,林子晏,你老婆也是你的上帝,你和顾夜白都有点问题。”Frankie喃喃道。
龙力笑道:“老鬼,那你千万别把你的老婆带过来,万一她们仿效你就得家变了。”
Frankie使劲点头,众人大笑。
路悠言,我是你的丈夫
连向来持重的Linda与许晴对望一眼,也不禁莞尔,辰意農瞥了龙力一眼,冷笑,“沙猪。”
“小妞,再说一遍。”龙力挑了挑眉。
“貌似那两个去盛汤的已经去了很久。”小雯作了个噤声的手势。
“老婆,你很急吗?”杨志笑道。
“不。”
“我也不急。”夏教授淡淡道。
话从正儿八经的夏教授嘴里说出,顿时,笑声再斥了一屋。
******
进了厨房,顾夜白便站到悠言背后,淡淡凝着她。
分房两个星期,他每天几乎在书房睁眼到天光。
会担心她被子没盖好,会想她心里的愤恨是不是随时间每天减退一些。
不论怎样压抑,有时半夜还是会忍不住走到她的房间外面,那是之前两人的卧室。
她的头低垂着,静静舀着汤。
突然又飞快按住心口。
他吃了一惊,快步上前,把她的身~子扳过。
“哪里不舒服?”
她手里还拿着碗,呆呆看着他,他皱了眉,夺过她的碗,放到一旁,把她揽进怀中。
“是不是这里不舒服?我去拿药给你。”他抚上她的胸口。
她看了他一下,伸手去推他。
这次,他没有放手,微微挑了眉,“路悠言。”
“大家都在外面。”她也微微提高了声音。
“那又怎样?”
她愣了愣,又看了他一下,似乎从他的神色判断出他的坚持和强硬,呐呐道:“我没事,只是想吐,可能吃坏了肚子。”
“确定不是心口痛?”握着她手臂的手,他禁不住收紧了一些。
“不是不是。”她拼命摇头,又挣着脱离他的桎梏。
******
晚饭过后,众人告辞离去,她便微笑着跟他们说再见。
他静静站在她背后,看她笑靥如花。
这许多天以来两人的沉默,咫尺天涯的距离,她的躲避,就像慢性的毒,到了这一刻,在他心里萌了芽,要破土而出。
他是她的丈夫,她却吝惜他一个微笑!
门关上。
前一刻的热闹,立即消亡。
她垂了眸要从他身~边走过。
他冷笑,伸手把她扯进怀。
她似乎吃了一惊,圆着眸,瞪向他。
那是她害怕惊诧时惯有的表情。他就这样让她厌恶吗?
她的每个神态,都在他心里转过无数遍,熟捻无比。
的确,用了四年时间来温习,怎能不熟悉。
只是,可悲在于,熟悉了却不代表厌倦,反是一旦牵扯了就会痛。
“不要这样。”她低声道。
“我是你的丈夫。”他冷冷道,把她横抱起,走上二楼。
房间的气温,被点燃。
他把她禁锢在怀中,做了这多天以来想做的事情。
深深吻着她,把她最初的抗拒,战栗诱~成喘息。
久久的,才离开她的唇舌。
她的拳头砸落在他身~上。
他勾起她的脸,看见她眸中清浅的水雾和愤怒。
还是不愿意吗?
他心里一疼,推开了她,冷笑起~身。
她看向他,微微蹙了眉,“你去哪里?”
话出了口,她似乎也诧异自己说了什么,很快又别过头,去看窗外腥黑的天。
他自嘲一笑,“我不是强盗。”
快步走到门口,没有再看她。
门合上的时候,他的手微微顿了一下。没有看,却还是能感觉到她眼眶泪水的温热。
回过头,淡淡道:“孤儿院的那个孩子,你喜欢就把他带回来。”
她猛地抬头看他,“你怎么知道?”
“你不是说我是变态吗?”
她愣了愣,又低下头。
“他是魏子健的孩子,你不会喜欢的。”
“你喜欢就行。”他握了握手,合上门。
她的身影却飞奔而至。
他掠了衣摆一眼,她扯住了。
她看着他,有点手足无措,“小虫死了,她死前找过我,她家里不会管那孩子的,宝宝还一岁也不到,很小很小。”
早前魏子健举家离开中国,他是知道的。
有关他的消息,这些年,他一直冷眼旁观。
今时今日,要那个男人的命,其实一点也不难,不过就是捏死一只蚁。只是,重遇她以前,他爱她之极,也恨她入骨,不愿意去碰触有关她的任何人或事。
与她重逢以后,手术前,她跟他说过,要他为她积点福荫,尽管,那只是她用来让他放过怀安的借口。
他从不信神佛,但最终还是为她手下留了情。
只是靳小虫的死,这消息让他有点意外。
她怀孕了(1
“我真的可以收养他吗?”她的眼睫上挂着水滴晶莹,还有不安。
他微微一笑,突然反问她。
“当天的事,你不恨她吗?”
她摇摇头,神色有点缥缈,有点遥远。
“其实,在那年她写那封信前给我之前,我已经不恨她了。朋友,是一场缘份。在那件事之前,她对我的好,也是真心的。”
“你谁也不恨不怒,除了我。”他淡淡道,把她拉在他衣服上的手扯下。
她怔怔看着他。
他把门拉过,却生生住了手。
她的手横在门隙里。
“你今晚在这里睡。好吗?”她咬着唇,涩声。
“如果是因为收养那孩子的事,这个回礼,我心领了。”
把话说完,他索性转~身径自走。
不用镜子,他也知道自己现在眉眼里的笑,必定涂满讽刺。
“不是因为那孩子。”她追了出来,他的腰被她紧环住。
“是我,我想你了。”
他脚下一沉,随同的,还有心。
要推开她的手,在她的臂侧轻轻垂下得悄无声息。
“我睡不着,每一晚都睡不着,我想你。”背脊,她的脸轻轻贴着。
他的心房急促收缩了一下,不知道是因为她的动作还是说话。
“小白,对不起,师母说得对,即使只有两个人,我们也能过得很好。你待我很好很好。”
他终于转过身,目光紧紧散散投在她的脸上。
很细小的一点言不由衷,他还是捕捉到了。
把她馥软的身~子抱进怀里。
“言,不会因为没有孩子而改变什么,也不会因为有了孩子而不同。”
也许是他话里冷峻的语气惊吓了她,她反手攥上他的袖。
“顾夜白,这话什么意思?”
她在颤抖。
“子晏和Susan会喜欢我们的孩子,如果你有了孩子,又如果你不在了。”
她的心思,他怎会不明白?
他轻笑,把她抱起,重走进两个人的卧室。
那一晚,他抱了她,也吻掉了她一整晚的泪。
“你是眼泪做的吗?”他挑眉笑着,支肘看她。
她轻轻哧哼着。
窗外,东方,也悄悄幕白。
也许,到了这个时候,她才算真正明白这个男人。宁愿把孩子交给子晏和Susan来养吗?
他真的残忍。
至此,一切却又似乎才是全数尘埃落定。他,还有她的心里的嗔和念。
******
漆黑的厅中,一点光亮燃尽,突然,熄灭。回忆,属于她和他还有一班朋友的回忆,静止了下来。
把手中的烟头放进烟灰缸里,顾夜白微微闭上眼睛。
不觉又抽起烟。
悠言正在房间里安睡着,隔壁是两个聪明乖巧的孩子。
六年还是七年。
在战栗中幸福。
只是,幸福也会害怕流年。
因为,这样平淡而美丽过。
那天,看到她悄悄吃药。他没有问她,只是去找了医生。
已经有一段时间不曾去做检查了。那位慈祥的长辈微微笑着,一如当日。
“顾先生,没有事,请放心,也请相信你的太太。她一直坚强。”
再一起走下一个六年,好么,言。
让我陪着你,一个一个六年的去算去数。
绕过沙发,一双手柔柔缠上他的脖子,熟悉的声音在背后传来,“我不喜欢你抽烟。”
他转头,看到她散乱了一头黑发,那发丝也像她的手一样,绕在他的肌肤上。
双方的神情都看不真切。
但他知道,这时她嘴角应该绽开了浅浅的笑。
娇憨的她,似乎没有怎么改变过,性子,容貌,眼泪,哪怕已经成为两个孩子的母亲。只是,她又确确实实有了变化,她成熟了,也越发坚强。
因为,是一个人的妻子,两个孩子的妈妈。
“你去找过方医生。”她淡淡笑,“还记得一一出生的那一年吗?没有事的,笨蛋。”
他把她的手包握在掌中,一点一点。她把头深深埋进他的颈脖。
断裂了思绪,由两人来继续。
接续着的那晚,,他和她要去孤儿院为小虫的孩子办领养手续的第二天,命运的转盘,到了另外一个命定的环。
******
“前面,停车!”她脸色苍白。
他吃了一惊,把车子停在路边,甚至不管这里禁停。
她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却很快抚住心口,匆匆打开车门,奔到前面一个垃圾箱前。
他紧跟,目光焦灼处,是她吐得脸色也变得惨败。
她怀孕了(2
没有去理会周围的目光,她一吐完,他立刻把她抱上车,改了方向。
她一声不吭,头靠在他肩膊,闭着眼,神色萎顿。他握着方向盘的手,一路微微颤抖,直到车子驶进医院的停车场。
一系列的检查。
“她的心脏怎样了?情况还好吗?”他甚至顾不上她在旁边,厉声问了。
医生笑了一下,“不是心脏的问题。恭喜你,顾先生,顾太太怀孕了。”
仿佛被人狠推了一把。
惊还是喜,他说不清。
震撼以外,他的情绪很复杂。狂乱的欢喜,震惊,不可置信,还有什么,无法理清。
他以为,他是不喜欢孩子的。
从小到现在,遇到过多次的劫难,后来管理着一家大企业,分毫动辄不能错,判断要精准。但这个时候他才知道,这一次,他确实错了。
她的孩子,也属于他。
他们的孩子。
他和她生命的延续。
也许,现在的心情和在她离开他四年后在薰衣草重遇的心情相同。
当日的爱还是恨,今天的要还是舍。
眼角的余光,是她彻底迷茫的神色,然后,她慢慢伸手掩住嘴。
他敛下目光,望向医生,“有可能诊断出错吗?”
平缓得近乎冷漠的语气。
她朝他看了过来。
“你很希望是诊断错误吗?”
她的语气似他一样平静,他舌尖上的那个是字,便截在唇边。
“一般来说,呕吐这些早孕反应是在怀孕后五到六个星期才出现,但因体质而异也有极少数特别的,另外,我们也做了检测,顾太太确实。。。。。。”
车子停泊在马路边。
车里的气氛,就像火花燃亮过四散以后的死寂。
“言,孩子,我们不能要。”
终于,他开了口。
不过是八个字,却仿佛花尽了一生的力气才能说出。
没有看她,他闭上眼睛,笑纹深深浅浅刻在嘴边。
“好,我们不要。”她侧~身过来,环紧他的头脖。
他的心也像被什么缠上,千丝万缕,每一个毛孔,都不能呼吸。
以为她会闹,情愿她会闹。
没有忘记,那个早晨,她哭着求他。
“我求求你,我只要这一个机会,只是很微末的机会。”
也许,那天他走了以后,她把药吐了出来,又或者,药并不凑效。
但不管怎样,现在这个微末的机会她拿到了。
“对不起,言,对不起。”
他有很多话想说,到了嘴边,也只剩下这几个字,还有满心的疼痛。像在一二零大厦里知道她的病的时候那样,钝钝的痛,一下比一下清晰,深入,到无处可避。
“我知道的,你心里比我苦。”她轻轻吻着他的眼睑,泪水占了他一脸。
他反手把她整个抱了过来,位置变得狭窄。
他只是像她一样,轻轻去吻她。
第二天,她给他留下一封信,消失不见,带着他的孩子。
再一次,她骗了他。
Susan也不知道她的行踪。这一次她铁了心要把自己藏匿到底。
如果说那年的离开,他妒火中烧,他恨她到极,那么这一次她是彻底把他激怒了。她这样的身~体,根本就不适合怀孕。
最要紧的是,他问过医生,孕期的前三个月非常危险。一个不慎,就能导致流产。
万一,她的心脏无法负荷呢?
那会怎样?她,还有孩子都会死掉!
像林子晏说的,所有能烧钱的事他都做了,并且早在私下散了人手去找。章磊,她的父亲也动用了人脉。
Susan苦笑着说,“不要小看了一个当母亲的能耐。”
如果是这样,路悠言,别让我再一次恨你。你给我好好活着。
如果,你出了事——
她失踪了两个多月。
在他不知道的角落守着肚里他们的孩子,或者,已经不测。
“社长,社长。”一旁的Linda轻声提醒。
会议室上,他的沉默也引来一室的静默。
他自嘲一笑,环了众人一眼,又淡淡道:“王棠,到你了。”
被点名的中年男人明显怔了一下,讪笑道:“社长的记性真好。”
“所以如果没有更好的提案,你也可以滚蛋了。”
轻柔的声音,却顿时震慑住下面所有人。
不少人瞟向林子晏,林子晏苦笑,摊摊手。
V14
发表于: 2013-07-06 23:19

不准不要我(1
“谢谢陈婶。”
悠言喜孜孜地接过前面婆子递过来的报纸和杂志,那老太太又瞟了她几眼。
一边几个上了年纪的女人也笑道:“真像。”
悠言笑嘻嘻道:“我的模样长得比她要好看一点儿。”
“你就臭美吧,苏珊姐姐。”挽着陈婶的少女点点鼻子,笑道。
“小苏,没准你去认是那位顾社长的老婆也行,你们长得这么像!”旁边有人插口。
“是啊,瞧你这热心的,每回都看得入迷。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是你老公呢。”
“我没有这个福气,瞧瞧,心里羡慕一下还不行了?”悠言笑笑道。
一个子,院子里的所有人都笑了起来。
悠言抱着报纸和杂志,也没心没肺地笑着,心里却像灌了铅,沉甸甸的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这个村子,偏僻隐蔽,在G城以郊的一个小县城里面。
多亏了那时和迟大哥来过这里。在去落迦前,他们在G城附近辗转过。在这里逗留了一段时间。那时怕顾夜白找来,用的都是假名字,而她索性借用了Susan的名字。
恰好现在能用上,也省了村里人的疑虑。
顾夜白给她办了副卡,她事先提了一部分钱,足够待到宝宝出生。
在这里租下一间民房。对外只说,家中的人都不在了,丈夫去了打工,自己图这边安静,空气也好,过来养胎。
跑出来两个多月,知道他一定会发了疯似的找她。
果然,每天的报纸和杂志都有她的照片,图文并茂。这阵子,她比当红的明星姐儿出镜率还要高。
那上面的悬赏数目,她看了都替他心疼。
每个夜晚,也会疯了一样去想他。
想他温暖的怀抱,他的吻,他的温柔;甚至,他生气的样子,冷漠的神色,也会拼命地想,反侧难眠。
她的妊娠反应很严重,不知道是心脏问题,还是身~体体质作怪,每每吐得一蹋糊涂,头晕,半夜腿肚抽筋得厉害。
甚至,有过出血的情况。
如果,婚后他没有对她这样怜惜爱护,也许她不会那么难过。
如果他在,他不会让她受这些罪。
“那个男人大概很爱他妻子吧。”
“你脑子哪里去了?不爱能这样找吗?”
。。。。。。
她进了屋,背后的声音还是直直捣进耳朵。
他似乎从来没跟她说过一个爱字。
现在,在别人嘴里听到说,他爱她。
她动了动嘴唇,想笑一下,却挤不出一滴笑意。
只是,习惯性地凝向手上报纸和杂志。
突然,杂志上的图片,让她呆愣了好一会。
她揉了揉眼睛又看去。
封面上,那个漠漠搂着一个明艳女人的男子,英俊挺拔,不是她的丈夫是谁?
她心下一沉,刚才那股沉甸又重了几分。
不由自主快步走了出去,一时忘记自己还怀着孩子。
院子里的人都奇怪地望向她。
有两个热心肠的婶子走了过来扶住她,问她怎么了。
她笑了一下,装作若无其事。
“不是说他有多疼他老婆吗?这里都登了他和别的女人的图片。”
陈婶的孙女道:“苏珊姐,说来今天去帮你买杂志的时候也看到了,其他很多杂志都登了这幅图呢。”
这些茶余饭后的八卦谈资,一旦开了头,就像坏了的水龙头,关也关不住。
议论声热闹,又夹集了许多笑声。
悠言已经全然没了探究的心思,心里只是一个劲的想,“他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吗?”
他生气了,所以不要我了?!
“苏珊,你要去哪儿?”背后,有声音喊道。
她恍然回神,自己不知不觉竟然已经走出了院子。
“我要去G城一趟,我丈夫在那里打工。”她缓缓回应。
捂住肚子,什么把宝宝生下来,再回去找他这些全都抛到了云外。
顾夜白,你敢不要我,敢不要孩子,我就——
就什么,她也说不上,但那倔脾气一上来,她便顾不得去想其它了。
******
艺询社新楼,比一二零更气派宏伟的大厦。
前台小姐微笑问道:“您好,请问有什么能帮到您?”
“我找顾夜白。”
前台小姐明显怔愣了下,“抱歉,这位小姐,只是这会见我们社长是要预约的,请问您——”
她话口未完,旁边的同事已经急急扯住她,使劲朝她打眼色。
不准不要我(2
她扭了头正表示质疑,另一个前台已赶紧接上口。
“抱歉,顾太太,我们立刻通知社长。请您到那边坐坐,稍等一下好吗。”
被唤作顾太太的女子点点头,走到大堂的沙发坐下。
“啊!她就是我们社长的夫人?”
“你都没看报纸的吗?”
前者脸色微红,“她这身~衣服太过普通了,我没有仔细看。我得罪了她怎么办?你说赶紧找Linda姐说说求个情行么?”
“不找Linda姐,立刻拨社长的内线,这是林副社和Linda姐早交代过的。”
Linda姐,是你?请问社长呢?他在开会?天大的好消息,顾太太回来了!”
。。。。。。
“你现在立刻下来接她?”
不论是说着电话的,还是旁边的,都雀跃不已。
毕竟社长夫人回来了。
她不在的这些日子,几乎没有多少个人敢和顾夜白说上几句话。林副社长当炮灰是经常的事。
放下电话,两个人甚至还来不及喘口气,立刻面面相觑,一股子凉气从脚底冲上来。
“人呢?”
大堂沙发上,那个容貌姣好,眉目间透了点憔悴的女子已经不在。
******
她们说,他在会议室。
这里她虽然不常来,但会议室在第几层,悠言是知道的。
看了看一旁的电梯,外面都站满了人,排队等候着。
她咬咬唇,瞟向最里面的电梯,挪了过去。
本来没有多少人注意到她,这一来,却是全场瞩目。
那是艺询社社长的专用电梯。
“那女人是谁啊?”
“是顾太太!”
有人突然惊呼起来,那突兀的叫声与一~身优雅的名牌套装和美丽的妆容极不相衬。
电梯门很快关上,后面的轰动和挤乱悠言已经听不见。
她呆呆看着地面,小手攥了攥单薄的裙子。
直到门开了。
迎面是温柔亲切的女音,仔细听去,那里面还掩了些许惊讶和欢喜。
“悠言,真的是你!”
Linda姐姐。”她还在发愣,人已被对方扶了出去。
“她们说你回来了,我还不敢相信呢。”Linda微微一笑,紧紧拉着她,“你可终于回来了,你不知道社长都急疯了。”
“这怀着孩子的人,怎么还瘦了这么多?”很快,Linda又蹙了眉,忧色忡忡。
“现在他还会急么?”她喃喃道,又自嘲笑了一下。
Linda眼光闪烁了一下,轻声道:“瞧你胡说的。”
“那个照片,你也看到了,不是吗?或者该说身~为他的秘书长,你很清楚。”
Linda微叹,“你自己去问社长吧。”
“嗯。”她低低回了声,道:“他现在在开会吧,我还是等等他,刚才光顾着急,也没想太多。”
在这位姐姐一样的人面前,她并不多掩饰自己的感觉,心里想着什么便说了出来。
Linda却款款而笑,“没关系。”
她惑然,Linda已拉着她往前走,推门,一路穿过忙碌的格子间。
她咬着唇,时不时瞥过两侧格子间宛如多米诺一样的效应,不同的是,那是倒塌,这里是站起。
陆陆续续,黑压压的穿着装整洁端庄的男子或女子向她微笑示意。
她有点局促,也冲他的员工点头。
点点压迫感油然而生,这不过是这栋大厦的其中一层。这时她才有几分意识到她的丈夫管理着一支多么庞大的队伍。
他也会有很大的压力吧,像每个上班族一样,也许,更重很多很多。
每天回到家,他却只是向她微微而笑,从来没提到过这些。
她好像只会给他添乱。
那刊登在杂志上一张张的她的图片和那幅他搂抱着别的女人的照片,一时,纷纷沓沓向她的脑子里冲来。
“悠言,他就在里面。他还不知道你回来了。”Linda淡淡一笑,突然拉住她站定,推开了前面的门。
她还在犹豫,怕扰了他的工作,背后微微一股力量,把她推了进去。
原来便只闻淡声低语的会议室顿时安静下来。
宽阔华美的会议室,满座数十人,都把目光投向她,除了主座上的那个冷峻的男人。
“顾太太。”
他们看向她的目光惊讶复杂,却又似乎不无欣喜。
不知谁先开了头,接着所有人都起了立,向她问好致意。
她不安地回应,又咬唇看向前方沉静的男人。
两个多月没有见面,他似乎没有怎么变化,除了脸消削了一些,那淡漠的线条更加深刻了一些。
他轻抿着薄唇,目光松松向前,没有看她。
甚至乎,连眸光也没有悸动过一下。
仿佛被什么狠砸上心,她把唇瓣咬出丝血丝,舌尖不觉滑过的时候,是一片腥咸。
她流血了
她是来向他质问照片的事情的。
她是他的妻子,她有这个权利,不是吗。
可是,这无异于在这许多人面前出一个糗。她的,最重要,是他。
还是该让他把会散了呢?他在做着正事,似乎,不适合。
好像统统都不适合!
突然,她满腹的愤怒就这样消失了,就像一把水,怎样也没有办法一直把它捧在掌心。当满心只剩下不安,又该怎么办。
这样的冷漠,她害怕。她一直肆无忌惮的不过是他的爱宠和包容。
她低下头,暗暗又攥了一下裙子。
当再抬起头的时候,她的目光微微一偏,却瞬间顿住了,像被什么卷刮过心。
他的左右两侧分座了两个人。
一个是林子晏,此刻正向她眨巴着眼睛。另一个,是杂志封面上的那个女人?!
棕色鬈发,肤色白皙,近看容貌更加夺目娇妍。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她这样想,然后也这样问了,在所有的手足无措中。
“她是我新请的行政秘书。”
然后,一直沉默的男人赏了她一个答案。
行政秘书,那是秘书长Linda姐的位置,一个新晋的秘书却坐在了上面。
顾夜白,你骗谁。
她把衣衫攥得更紧了一些,眼角的余光是林子晏微微变了的脸色,仿佛她身~上有什么让人骇怕的地方。
而顾夜白始终没有看她一眼,便似她是凉了的空气。
四周的气氛有股窒息般的紧致,可是又有谁敢多说句什么。
怎么会这样。
不过两个多月,就足够让他对她的感情变了质么。
他只是恼怒她的不听话,是么,是这样吗?仅仅是这样吧。
“散会。”边上,似乎是林子晏沉了的声音。
她置若罔闻,只是死死绞着衣角。
晃动的身~影,然后是脚步声,相继得有点嘈杂。
“这个会,继续。”
也不过是霎时,所有杂乱了的声音又被扳回轨道。
L,把人带出去。会,继续。”
淡淡的声音,向她背后的温婉女子发出指令。
她想朝他走过去,想去看他的眼,是不是也像他的话一样无情。
都说眼睛不会篇骗人。
心里却突然涌过一阵痛楚,就像那几乎被她绞烂了的衣服。那股疼痛迅猛,片刻又传到肚腹下面。有一些冰凉的东西从她的腿侧滑落,掩埋在她及足踝的长裙里。
她勉强走了两步,却很快眩晕了目,身~子便向一侧歪去。
然后,她终于看到他猛然变了的神色,仿佛有一层假面被揭开。
他的动作很迅捷,她脑中便闪过往日他敏捷狠厉的身~手。
她以为她还会摔倒,却被他紧紧捉抱进怀里。
熟悉的温暖的怀抱,久违了的安全的味道。
这些天来疯狂的寂寞和空虚就像一下散逸而去,荡然无存。
伸手摸上他的脸,疼痛得厉害,便胡乱地低低叫着他的名字,“小白,小白。”
“她流血了。”
有尖锐的声音从那散了一室的人里面传了出来。
她满眼正映着他英俊的脸庞,深如一泓幽水的重瞳,那叫声却瞬刻震动了他。
他眸色顿沉,侧~身喊道:“子晏,车。”
林子晏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猛地一点头,人已箭一样冲了出去。
“社长,快。”旁边,是Linda急得颤抖了的声音。
他迅速把她横抱起,往门外跑去。
“小白,那个女人——”她疼得皱了眉,疼痛让她想起她的初衷。
“没有女人!”他沉声打断她。
她扫过他眼中的怒气,一下子噤了声,只是紧紧攥住他的衣衫。
腿上的凉意越来越来清晰,身~体的疼痛也清晰得让人惊惧。
“孩子,我的孩子。”她咬紧牙,但那恐惧却比痛苦更蛮横,泪水,终于落了满面。
“没事,不会有事的,你和孩子都不会有事。”他凝着她,紧皱了眉额,眼里哪里还有刚才一丝的严厉,眼角眉梢,满满不过是沉痛和爱怜。
她吃力地抬手环上他的颈项,任由他小心翼翼地把她抱坐进车里。
一路上,Linda的声音,林子晏的声音,还有他的,便沉涤在她耳边,她昏昏沉沉,只感觉到他用外套裹抱住她,紧紧搂在了怀中,那是近乎要把她揉进他身~体的力量。
他怀里的温度暖得让人想沉沉睡去,意识朦胧间,只是那细碎的吻,不断落在她的发,她的额,还有那因为失去了血色而干涸得可怖的唇瓣上。
 一辈子
“言,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朦胧的面容,看不清。但深邃的瞳,凉凉的语气,是他。
他臂弯里的是谁?棕色的鬈发,是那个女人?不对,这样美丽的容貌,是怀安。怎么——又成了短发的——是许晴?不是,许晴没有那么白皙的肤色,白雪一般的娃娃,那该是宫泽静。不对,不对的,那个怨恨了多年的笑,是楚可还是楚卿。
“医生,把孩子拿掉吧。”
他在和谁说话?
孩子,孩子。不要拿掉,那是她的孩子。
声音,从喉咙嘶喊出来,却无力,那明晃晃的利刃,那一双双眼睛,Susan,林子晏,还有,那双深如星的眼。
猛地挣起身~,却又旋即被谁拥进了怀中。
悠言茫然四顾,一只手轻轻拂过她额前的发。
她怔了怔,才意识到头发湿透。
眼睛直勾勾望了过去。
“做什么梦了,嗯?”
她的模样被投映在一双熟悉又美丽的眼睛中。
“我的孩子呢?孩子呢?”她一动不动,只看着眼前英俊又眉头轻卷的男人。
他凝着她,她的手被他包裹起来,又缓缓放到自己的肚腹上。
“它在这里,好好的在这里。”他轻声道,嘴角扬起丝笑,带着丝许无奈。
“真的?”她喃喃道,目光落到肚子上。
那里扁平如初,看不出什么。她身~上套了一件他的衬衣,宽宽荡荡的。她心里一暖,嗯,这里是他们的卧室,他们的家。
她回来了,他们的孩子还在。他就在她身~边,她在他的怀里。宽厚又温暖的倚靠。
似乎,全世界加起来,也不过就是这样。
咧了嘴角,小小笑出声来,像他那样。
“你才是小白。”
顾夜白这样说。
她愣了愣,抬头去看他,唇,已被覆住。
绵绵密密的吻,唇舌,交缠过他清新熟悉的味道。
轻轻抚着她的肚子的他的手。
她紧紧闭上眼睛,让酸涩消融在他一下下的温柔和疼爱里。
把头靠在他的肩上。
“那为什么它不涨起来?”终于,她将信将疑地问。
微微的,他的叹息。
“本来才两个多月就不显肚子,而且,你好像很能掉肉,跑出去一下就掉光了。”
明明淡淡述说着,他的语气又慢慢抿进严厉。
她吐吐舌,“那个,我常呕吐。”
“活该。”
“没有肉肉吃,自己不敢跑远。”
“自找。”
“晚上会抽筋哟。”
“很好。”
皱皱眉,她往他的脖子啃了口,小声道:“会很想很想你。”
“。。。。。。”
“你想我不?”
“我讨厌你。”他的回答,干脆利落。
她呆了呆,回味了下他的语气,却又揣摩不出那话里的真假。
“那你还要我不?”杀手锏。
“你把孩子生出来以后,我就把你扔掉。”
“。。。。。。”
“那女人是谁?”声音有点闷了。
“我新请的行政秘书,早告诉你了,不是吗?”
“那我又肚子疼了,顾夜白。”
一个爆栗敲在她头上。
“你还打我,如果孩子没了,我就我就——”
“就怎样?”
“我不知道。”在他怀里退了出来,摸摸肚子。
气氛,一时安静。
“对不起。”
良久,他的声音轻轻传来。
她咬咬唇,抬头看他。
他伸手把她再次搂回怀中。
“言,对不起。”
他柔声说着,但加诸在她腰上的力量却霸道。
她心里酸酸甜甜,捏了拳头就去打他。
“我不管她是谁,顾夜白,我以艺询社社长太太的身份命令你,把她炒掉。”
“哦,你还记得自己是什么身份,顾太太。”
“我是你老婆,这辈子你只能有我一个老婆!知道没有?”想起梦里那些女人,她一下子怒了,手上的力道也大了许多。
“会痛,你不心疼?嗯?”
“不会痛,我要打死你。”
“你知道我找你用了多少钱吗?一辈子的顾太太?”
她愣了愣,有点心虚,拳头也忘记了捏。
他轻笑,附在她耳边说了一个数字。
“那我赔你。”她呐呐道。
“怎么赔?”他挑眉。
“我给你生十个娃吧。”她嘿嘿笑着,亲了他的脸颊一下。
他突然拉开她,修长的指,落在她的眉间,柔柔抚摸着。
“我们这一辈子,就只有它了。”
手,又慢慢滑落在她的肚子上,捂住。
“为什么?”她呆呆问。
“你离开以后,我做了个小手术。”
卯上
“我可不可以认为你是做了个割盲肠的手术?”
悠言怔愣了很久,才小声开口,心里又开始抽抽的痛。
“你随意。”
“为什么要做这手术?”
“不为什么。”
平静的死人语气。她微微怒了,双手搂上他的脖子,“做那个什么手术还原!”
“复通手术。”
“对,复通。”
“不好。”
“为什么?”
“不为什么。”
她恨得痒痒的,倒回床~上。这个男人软硬不吃的主。
皱着眉,脑子开始乱转。
恍惚间,顾夜白似乎走了出去又折回来。
她也没顾得去看他,直到一颗东西碰到了嘴边。
她吓了一跳,是颗药丸。她警惕地看了男人一眼。
顾夜白微微哼了一声,“医生开的,对你的身~子有好处。”
悠言这才让男人喂了。
接着又小心地滚到一边,继续冥思苦想她的劝说方案。
一会,那人在她身~侧躺下,伸手把她搂住。
她便把头搁到他胸膛,又把脚挂到他身~上去。
“哪有人像你这么皮,小心孩子。”他轻声斥道,把她的身~子扶了扶,又紧了紧环在她肩膀的手。
“小白,如果你做了复通手术,咱们不那个好不好?”她趴了一会,突然叫了出来。
“。。。。。。”
“好不好?”
他索性不说话,吻上她的颈项。
“好不——好?”那酥~~麻麻的感觉,她的呼吸微微急了,声音也变得模糊起来。
“算了,刚才的提议不作数。”
半晌,她面红耳赤道。
顾夜白淡淡一笑,又轻轻在她唇上印了个吻,才坐了起,从桌上拿了份类似文件的东西看了起来。
悠言瞟了过去,看了几眼没看懂,就放弃了,只趴在他的肩上,把玩着他柔黑的发,算是陪他办公。
一会,才恍悟。
“奸诈,你转移视线。”
“姓顾的,我和你卯上了,有生之年,我一定要你做那个手术。”她扑到他身~上。
顾夜白微叹,把文件放到一旁,将她圈进怀中。
“路悠言,你怎么就不能安份一点?把孩子压坏了,别跟我洒金豆子。”
“你现在要孩子啦?”她喜孜孜道。
“我能不要吗?”他反问。
她乐呵呵地笑,往他嘴上亲去。
一来二去。两人的气息很快便再不稳。
顾夜白还有几分冷静理智,把她稍稍拉开。
她也不敢再捻虎须。
他和她都清楚,现在不适合,尽管不论是她还是他都深深渴~望着对方,在分离两个多月以后。
四年很长,那时竟然也可以当做毫不在意地过了。
两个月很短,却像过了四年。
“小白,那个,我有查过。。。。。。”把头掩在他的怀中,任他的手抚着她的发,她支支吾吾道。
“查过什么?”
“前三个月和后三个月最好不要,中间的时间是可以那个的。”她一口气说完。
他没有动静。
他在笑话她吗?她抬起头,却见他嘴角笑意明媚。
“三个月的话,那还有十一天。嗯,我等。”末了,他这样说。
这男人说话还真肆无忌惮!悠言怔了怔,满脸通红,倒回他身~上。
好一会,她爬了起来,他已经又拿起文件在看。她也不说话,静静偎在他怀里,想起今天早上她去砸了她老公的场子,而当时他似乎在开着什么重要的会议。
这样胡乱想着,直到他把文件合上。
“社里很忙很忙吗?”她心疼了。
他揉了揉她的发,“没事。”
“据说你很有钱?”
“估计养活你和孩子没问题。”
“你的回答很含蓄。”
“。。。。。。”
“你钱多,可以找个小三,就像那个行政秘书。”
头上吃了一下。她也不以为意,只追问道:“她是谁?”
“怎么又绕到她哪儿去了?”顾夜白扯了扯嘴角。
“怀孕的女人都是不可理喻的。”
“没见你平常可理喻。”
“你说,不说,炒掉她。”
男人捏了捏她的鼻子。
“她确实是新调过来的秘书,L有点私~事要离开一段日子。她暂代一下L的职务。”
“就这样?”
“嗯,还借她拍了张照片。”
“你卑鄙。”她咬牙。
“谢谢。”
“那有人可以暂代我么?”
“。。。。。。”
“我刚刚做了个梦,梦到你的女人们了。”
他挑眉,往她屁股打了一下。
“小白,当年宫泽静为什么突然就走了?你到底做了什么,她明明对对你——”
“我联系了她的父亲,一物克一物。”
半晌。
“你这人,真的很坏。”
“那怀安呢?”
注定
他没有出声。
她苦笑,她是不是问了什么不该问的事情。
小白,她在你心里也是特别的是吗。
在心里,她这样问自己。然后,她问了他。
没忍住。
“路悠言,你确实是小白。”
良久,耳边,他的声音淡淡。
她愣了愣。
“如果是我认为你自己知道答案的问题,那我不会回答你。”
“我怎么知道?”她微微急了。
“那你就慢慢想吧。”
她咬牙切齿。
他起了~床。
她气恼,蒙了被子,继续孕妇的不可理喻。
她很快给人从被子里捞了出来,抱在怀里。
“去哪里?”
“书房。”
“你自己去书房就得,带我去干什么,顾夜白你有毛病。”
“哼。”
貌似她也只能腹诽,没多挣扎。这个男人决定了的事情,向来没什么转圜的余地。
她啃他的脖子。
他狠狠瞥了她一眼,所以——
她继续啃。
到了书房,他把她扔在椅子上,径自开了电脑。
她狐疑地睨着他。
他打开了邮箱,她的视线便随着鼠标的晃动定住。
“你和他一直有联络?”她不觉笑了笑,“太好了。”
“你不是想知道怀安的消息吗?”他淡淡道。
“可这是唐大哥的邮件。”她一时没有会意过来。
“你自己看吧。”他把鼠标给她。
亮光在荧幕上微微跳动辄,她凝了唐璜两个字好一会,终于点开了那封邮件。
那上面甚至没有称呼,就像见面时友间很随意的交谈。
悠言她好吗?听子晏说,她怀了孩子。你们有了自己的孩子。听到消息的时候,我也乱高兴一把。好好照顾她。这话,好像有点多余。呵呵。
我和她,她学着去接受,而我,学着去遗忘。累了。
她反复嘴嚼着唐璜最后那句话,似懂非懂。
怀安学着要去接受唐璜?那唐璜呢?学着去忘记什么?忘记怀安?
“什么意思。”她抬头问。
“睡觉。”
顾夜白已经把电脑关掉。
“我不懂。”
“我也不懂。”
“你懂。”
“言。”
“什么?”
“你和我在一起,过得开心吗?”
她点点头,想了想,又加了词儿。
“很,非常,十分。”
“那就行。”
她一怔,他把她抱起。
“人做选择,是为了让自己开心,如果你现在有这个感觉,那就够了,不是吗?”
“。。。。。。”
“唐璜,周怀安也有他们自己的选择,做他们认为开心的事情。但那是他们的选择,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
她凝向他星辰般漆黑明亮的眼,那里面的光芒幽深,又流光炯炯。
她似乎有点明白他的话。
“小白,我们以后还会和唐大哥再见吗?”
“会吧,有些人应该还会再见的。”
“为什么?”
“你想不想听一个矫~情点的说法?”他淡淡笑。
她傻眼了,“那是什么?”
“是注定吧。”
注定。
注定吗。
她一笑,心里释然。
嗯,有些人,会再见的。
一定会!
就像,那年的他和她。
———The~End————
小结局分割线,亲们看到这里可以当做是结局,但请大家继续往下看,稍后,明天送上真正大结局和特别番外。谢谢阅读,鲜花,留言和礼物。
——————————————————————
V14
发表于: 2013-07-06 23:20

“周先生,麻烦在这里签上您的名字。谢谢!”
男人抬头,朝前面的年轻男女微微一笑,在扉页写下自己的名字。
周秦。
旁边,几个工作人员轻声交谈。
“今天的签售情况好像很不错。”
“是啊,周先生的《迷墓》和《路西法的原罪》卖得最好。”
周秦还是微微笑着,一本书递到他前面,他突然抬起头。
“你喜欢这本书?”
“是的,周先生。”年轻的女孩点点头,她眼底漾了似笑意,莹莹的像四月的阳光。
“可是,它并没有多大的现实意义。”他淡淡道。
“那又怎样?”女孩反问,眼里的笑温恬不减,“我和我的朋友都喜欢它。”
“周先生,里面的故事真的只是个爱情童话?”
“有A市这个地方吗?那个永远只爱着有他心脏病的妻子的夏总有原型吗?或者只是虚构?”
“他的妻子做了手术以后,还活了多久?”
“希望能看到夏总最好的朋友和那空姐的故事。”
周秦愣住,长长的队伍,紧跟那女孩后面本来安静地排着队的几个读者围了上来。
一时,声音繁复。
周秦嘴角扬起笑意,望向前面桌上的书。
并不华丽的书封,简单的字,没有太多的色彩。
《蝴蝶》。
他正要回答,拥挤的读者里,有道奶声奶气的声音传。
“请问小孩子可以插队吗?”
他失笑寻去,一抹小小的身~影从桌下现出。
“哪里来的小孩?”听那声音说得有趣,有不少人笑了起来。
那是个小女孩,怀里抱了本书。她约莫五六岁的年纪,眼睛明亮,眉毛弯弯。
“请帮我写上To:亲爱的Miss顾一一和小白,小猪,蝈蝈,谢谢!
似水流年
周秦离开座位,走到女孩面前,把她抱起。
“一一,你爸妈呢?”
“叔叔,你怎么知道我叫一一?”顾一一眨巴着眼睛。
“我还知道你的爹地叫顾夜白,妈妈叫,额,小猪。”
“答对了,亲一下。”顾一一涂了人家一脸口水。
周秦笑,又道:“你爹地很有钱,为什么你们一家四口就只帮叔叔买一本书啊?”
顾一一也不畏生,搂住他的脖子,严肃地问:“叔叔你是坏人吗?你要绑架我么?”
“。。。。。。”
“不过我不怕,我爹地在那边,还有我妈妈和蝈蝈。”
周秦忍紧不禁,亲了她一下,又往那胖胖小手指的方向看去。
购书中心的门前,数张熟悉的脸孔。
没想到他们从G城过来了。近些年不见了,他们似乎没什么变化,那个冷男人依然俊美冷漠,他身边的女子浅笑嫣然。
站在他们前面的小男孩,隐隐透着股与年岁不相衬的沉稳冷静。
他捏了捏顾一一的小脸,按说两个孩子一起长大,一一这孩子的年岁却好像都落到她哥哥身~上去了。
遥遥的,他朝那对年轻的夫妻轻轻一笑。
一一扭了扭身~子,他一怔,把她放下,便见她一溜烟地往门口的方向跑去。
以为她去找她父母,却见她半途拐了个弯,往另一边去了。
他看了过去,却原来也是旧识。
刚才读者提到过的那个夏总的最好的朋友和空姐。他们身~边也站了个孩子。男孩,一套小西服,看上去温醇可爱。
“小林子哥哥。”
老远,便听到一一的声音。
他失笑,回~身向几个工作人员说了声,让向读者解释一下,他走开几分钟。
购书中心的展场里,人流拥迫,他在无数的呼吸和身~影里向着那两对微笑着向对方走近的夫妻靠近。
他突然想,如果以后真的要写那个空姐的故事,那么可以以六七年前的记忆作为开端。
那时,空姐最好的朋友刚做完换心手术却带球跑了,空姐夫妇焦急万分,可是他们不知道,他们也即将会有一个孩子,而那个孩子已静静孕育在他妈妈的身~体里。
一切,不在计划中。
——————————————————
让回忆在安静漆黑的夜里流淌过,是什么样的滋味。
搁落在他肩膀上的妻子的重量比刚才沉了些许。
她站在沙发后面环着他的颈脖,这样的姿势也能睡着。
顾夜白嘴角翘起丝笑,把她的手轻轻放下,返身。在她腰上用了些力道,把她抱了过来。
“小白。”
她还是被惊醒了,含糊地嚷了句。
“困了为什么还不回去睡?傻瓜。”他低斥道。
“我想陪陪你。”依旧含糊。
他忍不住俯~身啄了一下她的眉。
随即苦笑,明天家里来客人。悠言的父亲,他的老师师母,林子晏夫妇和他们的孩子,Linda,许晴,章一,小二,龙力,辰意農,Frankie与他各国佳丽老婆,杨志夫妇。
还有,唐璜。
平安夜的小聚。
脑里罗列过这些名单,他轻轻对妻子耳语,“小猪,明天你能起来吗?午餐,能应付吗?”
“多余的人不给来。”女人的声音越发糊混。
他失笑,“谁是多余的?”
“好像——没有。”
悠言叫了一声,猛地睁开眼睛。
“我起不来,怎么办?”
“。。。。。。”
“小白,要不,午餐你代我做吧。”
“。。。。。。”
重新在床上躺~下。
顾夜白把妻子揽进怀,淡淡道:“小猪,你站着也能做梦。”
“你怎么知道我做梦?”她奇道。
“你笑得很诡异。”
“。。。。。。”
“是可爱,可爱。”
她翻上他的~身,去捏他的耳朵。
两人嬉闹了好一下,以顾太太被扳倒在丈夫的身~下告终。
“我梦见一一出生时的事儿了。”
她开始絮絮说给他听,他轻笑着,偶尔吻吻她在他身~上不按份的指。
她带球回到他身~边以后,她胖了,他却瘦了。
以前,他午饭有时会在公司吃,但那以后,他每天都提早一点回家给她做饭,不论早晚。
这样的作法是他必须早起回去把事情都办完。
悠言说着,缓了缓,闭上眼睛。
“小白,如果要我现在死掉,我也不怨恨了。这几年,我过得很开心很满足。”
揽在她身~上的手突然把她用力一压。
乖,再多睡一会
他没说什么,但手上的力道告诉了她他的想法还有脾气。
他在生气。
实际上,一一出生以后,这个男人的笑容多了,但也变得更加沉稳内敛。
他动怒的次数在这六年多七年间,屈指可数。
所以,此刻,她心里不由得泛过惶恐。
如果真正喜欢一个人,他生气,你会害怕。
她明白,当他发现了她偷偷吃药,他其实已经动了怒意,他只是不说。
医生说从初诊来看,没什么大碍,但还是建议稍后进行一次详细检查。
明明已经过了这么多年,明明这颗心脏在她的身~体里一直有力地搏动着。
怎么能现在来说出事。她不明白,也不想明白。这个世界上她不明白的事情太多,她的世界很小。
她想的,只是好好守着他,守着雨冷和一一。
就像妈妈当年做的那样。甚至也很少画画了,只是好好守着她的家。
想看他的眼角也蜿蜒出薄薄的纹路,像她的爸爸,但不会老去。
在她的心里,他永远不会老去。
想看雨冷和一一长大。
长大到再也不必靠父母的庇护,自己也能生活得坚强和幸福。
他困锁在她身~上的力气,大到她能感到剧烈的疼痛。
她把自己深深掩埋在他的怀抱里。
不由得痴了。
刚才做了一个梦,梦到一一出生那年。
其实不是梦,是一次回忆的旅行。
人会做那么多的好梦,不过是因为得不到。
可是,他已经把所有的都给了她。所以,那怎能叫做梦。
那一年。
每晚,她抽筋而醒,他会给她细细按摩。
她嘴馋的时候,说想吃哪里的东西,他会在最冷的夜里开车到很远的地方为她买一盒夜宵。
他寻到她藏匿了两个月的那个村子,给照顾过她的人买了礼物,安排了几个家里并不太富裕的孩子上学。
他静静为雨冷办了领养手续,把他寄养在林子晏那里。
他会给她爸爸捎一些东西。也许,爸爸并不需要。
她想到的,还是她欠了周到的,他一一替她做到了。
他一直孤冷寂寞,她就想,她要对他很好很好。但其实,很好很好的,是他对她。
眼睛突然觉得有点异样,她怔愣了下,窗外远处的天,已经透出几丝光晕,七彩的颜色,薄薄淡淡,但确实天亮了。
“言,明天我和你去做个检查。”
耳畔,辗转过他的声音。
不是商量的语气,尽管给了人温柔的错觉。
“好。
她怔了怔,柔顺地说。
终于,他放开钳制她的手,翻~身下了床。
“你去哪里?”她拉住他的手。
他把她的手放进被子里,又掖了掖被角,抚了抚她的发。
“乖,再多睡一会,待会客人来了我叫你和孩子起来。”
“你。。。。。。”
“午餐得开始准备了。”
他微微笑了笑,“鬼子的老婆们的饮食习惯可是个麻烦。”
“嗯,如果她们是多余的人多好。”他拿她昨天的话来揶揄她。
她扑哧一笑,心里的酸涩去了不少,那暖暖就像天边初绽的光亮。
“小白,我来吧,你再多睡会儿。”
他摇摇头,把她钻出来的身~子塞了回去。
当门关上,她的泪水还是溢出眼眶。
看向天边的明媚,哭了。
不是冲进那个火场里,去寻找情~人的身影。
幸福,其实只是一句,乖,再多睡一会。
再激~烈的爱最终也会褪成流年,但幸福就好。
很困,心跳也有点急促,却再无睡意。
她赤脚下~床。
到两个孩子的房间看了一下,小家伙们还在呼呼大睡。
她笑了笑,眼睫上还挂着泪珠。
有一件事突然很想做。
走进书房,她打开电脑,进了邮箱,点开那封来自西恩富戈斯的信。
遥远的地方,亲切的朋友,那个粗犷爽朗的汉子卡蒙。他一直邀请他们到古巴那个小城去。
这么多年,因为他的工作,一直没有成行。
这个圣诞以后,也许,一家四口会到那边小住些日子。
前提是,她的体检报告,情况良好。
卡蒙的信里,还贴了个音乐文件。
Yo~te~amo
不是新歌了,她却很喜欢。
上网把歌词找了,又打印出来。
推开椅子,跑下楼。
含义
她慢慢走过去,在背后环上他的腰,力道有点猛,企图吓他一跳。
他没停下手上的活,只是轻声道:“怎么不多睡一下,来这里捣乱。”
“你怎么不害怕啊?”
“那你走路怎么不小声点儿?”
“。。。。。。”
“你怎么不装作害怕?”
“。。。。。。”
“小白。”
“嗯。”
“我们过阵子不是要到古巴那个城市去么?”
“所以?”
“古巴的官方语是什么啊?”
“路悠言,据说你当年念的是外语。”
“我修英语,为了保护英语的纯~~性,我对其他的不管,当然母语除外。”
“听说你还修过日语,也丢了?”
“当然丢了,考完试还要它来做什么用?”
“敢情你还一清教徒。”
“顾夜白,你这人怎么这么别扭啊,问你一个问题,你反问我N个来着?”
“你又想打什么主意。”
“顾夜白!”
“西班牙语。”
“嗯,因为古巴曾经是西班牙的殖民地,顾社长,恭喜你答对了。”她欣喜地踮脚在他颈项上吻了一下。
“。。。。。。”
良久,男人微叹,“所以?”
“可是,我不会西班牙语,据说那是世界上难学的语言之一。”
“然后?”
“我是你老婆呀,去到那边,一句话也不会说,丢人对不对?”
“还有?”
“意思就是你会,你是不是应该教我一点儿?”
“意思就是在客人还有几个小时就来到的紧迫时间里,顾太太要学一点西班牙语,对吗?”
她狠狠在他腰上掐了一把。
“卡蒙之前来信不是还给我们捎了首歌么,我也不懂那是什么意思,你先跟我说说是什么意思嘛,不然这多不好意思。”
“顾太太,你还真有意思。”
“好嘛好嘛,你看我歌词也打出来了。”
瞟了一眼女人递过来的纸,顾夜白嘴角上扬。
“就是——”
“就是什么?”
他的妻子一脸兴奋,索性把小脸也凑到他的脸下,幸亏他的刀子收得快。
“百度一下,你就知道。”
“顾夜白,我恨你。”女人把纸收回,转~身就走。
“言。”
“你说,你说。”悠言又喜孜孜地转~~
Google一下也行。”
“顾夜白,有生之年,老子和你卯上了。”门外,妻子的声音急败坏。
他浅浅笑开,往盘子的火鸡放了些佐料,又去准备其他东西。
他的妻没有再来捣乱。
******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女儿的声音从厅上传来,“不给糖就捣乱。”
不禁莞尔。
“顾一一,现在是过圣诞,不是万圣节,拜托你能不能照顾一下节日说话?”Frankie大笑。
“鬼子叔叔,你不能指望一个六岁的小孩懂这么多。”顾一一嚷道。
“一一,叔叔给你带了糖果。”
唐璜来了,顾夜白轻轻一笑。
“我的天,阿***,你看这丫头的牙,不能再给她吃了。”林子晏低吼。
“小冷啊,你怎么抢了一一的糖?”
“外公,我家严禁吃糖。”
“小林子哥哥,你帮我把糖要回来嘛。”
“一一,那你要给我家海涛做新娘子么?”Susan笑道。
“小冷,干脆你和海涛决斗吧,输的那个就当做善事把一一扛回去,哎,老板你干吗打我?这小妞都胖得快成猪了!啊,顾一一,你咬我——”
厅上脚步声,笑声热闹。
他扬眉走了出来。
******
人都到齐了。
章磊抱着一一朝他点点头。
“都一块来了?”他笑。
“这样才叫热闹!”龙力冲他就是一拳。
他格了回去,又朝路泓易和夏教授夫妇道:“爸,老师,师母,要到外面的花园坐坐吗?”
几人微笑点头,路泓易道,“言呢?”
“她昨晚很晚才睡,就让她多睡了会儿。我现在去就叫她,她知道您来了,一定很高兴。”
辰意農朝龙力一笑,“看看我师傅是怎么对待师母的,学习一下,沙猪。”
“你这女人有毛病。”
“大家当在自己家里就行了。”顾一一突然吼道。
“这孩子真乖巧。”Linda爱怜地将她从章磊手上抱过。
“一一,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雨冷淡淡问。
“那我爹地就不用招呼你们啊,不然他很辛苦的。”
众人一愣,又望向雨冷。
雨冷翻翻白眼,一副“看吧,我就知道”的表情,大家便都忍不住笑开了。他却看了林海涛一眼,安静的男孩正微笑凝向一一。
顾夜白轻笑:“一一和哥哥帮爹地招呼客人好吗?”
Yes,爹地。”
“我们去帮忙做午餐吧,不能只来捣乱。”小雯朝许晴,Susan等人招呼道。
Susan笑道:“顾夜白,快去把你家那只猪揪出来。”
顾夜白颔首,经过许晴身~边时,许晴轻声说:“你和她都很幸福,真好。”
“谢谢。”
没有再多说什么,他点点头,便返~身上楼。
按说,厅里热闹,她睡着了也该被吵醒才是。难道还为刚才的事赌气?他失笑,推开了卧室的门。
我爱你(大结局)
~上,没有人。
他微微皱了眉,往书房走去。
有悠扬的音乐传来,轻轻的,似乎不忍心惊扰了谁的美梦。
他嘴角不觉抹过浅笑。
Yo~te~amo
拧开门把,进了去。
她蜷在桌上睡着,音乐从电脑里袅袅流泻出来。
他走到她身~旁,脚下踩着了什么东西。
拾起一看,却是那张印满歌词的纸,嘴角的笑不觉又深了几分。
书桌背后,是明亮的落地窗,可以看到澄蓝的天,阳光和融映着花园里的喧闹,还有每个人的笑靥。
“言。”
他轻轻唤了她一声。
一头长发柔柔披散了,她把脸压在臂上,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
他想,她大概正在做着什么好梦,不然不会连那片欢快的笑声也置之不理。
拍了拍她的发,“言,起来了,大家都在等你。”
瘦瘦的身~子纹丝不动。
有什么在他心里砸下,把所有感觉碾碎成空洞。
伸出的手,也是颤抖的。
咬牙,探到她的鼻子下。
很久,忘记了动作。
闭上眼睛。
那年雾霭一般的雨天在脑里清晰起来。
“同学,你要去哪里?我们一起走吧。”
告诉我,那个时候你是这样说的吗?微微低着头,倾斜了的伞,拢在谁的头上,又湿了谁的衣服。
然后,这一走,就走过两年的快乐,四年的痛苦和思念,还有六年的平凡和幸福。
然后呢。
你累了,不能再陪我走下去了是吗。
“小白,有人说,心脏有记忆功能,如果我以后变心了,你怎么办?”
别人说,你就真的相信了。在换心手术前,你把谁的名字写满了一张张的纸,然后又悄悄扔掉。
有一回,你说,你配不上我。
其实,是顾夜白配不上你。你爱一个人,你宁愿放手,情愿一个人痛苦;我爱一个人,我一定要拥有,情愿两个人折磨。
你常跟你最好的朋友说,顾夜白对你很好很好。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吗,人做选择是为了让自己开心。
对你好,到最后,其实愉悦的是我。
这一辈子,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每年生日会做提拉米苏给我吃。也不会再有一个人,甚至在不知道我是不是在里面的情况下,就毫不犹豫跑进大火里去两次。
“顾夜白,有生之年,我和卯上了。”
这么多年了,为什么你的快乐还可以这样简单,可是我最终也没有跟你解释那首歌的意思。
顾夜白的骄傲,真该死。
他笑了笑,半跪在地上,把那具身~体揽进怀中,紧攥在掌心的是那张微微皱了的纸。
“言,Yo~te~amo的意思是,我爱你。”
“歌词有人翻译得很好,你怕不怕听一个简短矫情的版本?”
生命中的喜乐,你的容颜滋润我,带给我美好时光。
在你心中,可以找到平静。
如果生命中有一段空白,你会将它填满。
如果你是我命中注定的爱,那我会把我的全部献给你。
我唯一的弱点就是你,直到最后,我很清楚,我会永远等着你。
******
视线,慢慢模糊,一些东西凝聚,滑落到她的发。
他伸手抹去,却发现越抹越多,她的发顶湿透,像那年的雨。
他慌乱,又疯狂伸手去抹。
直到,腰间微微一紧。
“小白,你在做什么?”
怀里原来死寂的呼息浅浅漾开。
心房剧烈收缩震颤间,他一时怔住,只定在那里,环在她腰~身上的手跌落,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从那沉重的梦魇中挣扎出来,悠言揉揉眼睛,伸手想去搂她的丈夫。
爪子还没碰到他的肩腰,身~子却被他猛地一扯,死死按压回怀里。
“好疼。”她不满抗拒。
“知道痛就好。”
这是什么话。悠言磨牙,但见那人情绪激~动,也不敢多声张什么,只好任得他往死里箍勒。
“刚才我叫你你为什么不答应?”
悠言一颤,那似乎是极怒极怒的语气。
不由得委屈道:“我刚才吃了点药,迷迷糊糊就睡了。睡着,觉得身~体很重,好像是听到声音,我想睁开眼睛,但怎么使劲也睁不开,后来头顶凉凉的,就突然醒了。”
她还想解释点什么,却被他堵住嘴。
凌厉的吻,让她的脑袋一片空白。
他好像要把她口腔腹腔里的空气尽数抢走,一线一滴也不给她留。
她以为她要窒息死掉的时候,他才缓缓放开了她。
“顾夜白,你这疯子。”她趴在他肩上喘气。
他很快又把她搂紧。
“怎么了?”她狐疑着问。
他不说话,只是紧紧拥着她。
过了很久,她以为他不会说什么的时候,他却淡淡道:“大家都到了,我来带你下去。”
“那咱们走吧。”她一喜,便去推他。
“等一下。”
“呆子,你说。”
“你不是问我那首歌的意思吗?”
“哼,你让我自己百度Google一下。”
“那你查了没有?”
“没有没有没有。”她委屈道。
“不用查了,我告诉你。”
她微微怔愣,以为他又要作弄她,便赌气偏头往窗外看去。
花园里,热闹酣浓。
腰间却突然有东西划过,那修长的指好像在写着什么字。这个动作,这些字,似曾相识,很多年前,她似乎也在哪里做过。她一震,抬头去看他,却发现自己早已止不住笑靥如绽,明媚在他的眼睛里。
顾一一的番外:
那年的高中开学典礼()
当我赶到学校的时候,芳子和Nina已经在焦急地等着我,那样子几乎抓狂。
Nina甚至颠覆了她一贯的淑女形象,把我的耳朵拧住,“顾一一,你居然敢迟到。”
“林海涛今天没去接你吗?”芳子已恢复冷静,所以她能找出我迟到的根本原因,又拽了我们往学校的大礼堂赶。
迎新会,是每间学校的例行节目,而林海涛没有接我,是他很早就到了学校好像要做点什么准备。
对了,还没自我介绍,我叫顾一一,今年十六岁,今天是我高中入学的第一天。这里是G大的高中部。
据说,很多年前,我爸爸顾夜白是这所高校的风云人物。
Nina还在耳边喋喋不休,说什么林海涛会作为新生代表上台致辞,忘了说,Nina是“海味”,林海涛的fensi,林海涛有一个可怕的fensi团,而一个学校或者一个什么团体,似乎通常需要一个全民偶像一样的人物存在。
初中的时候,就有很多女生喜欢林海涛,但芳子和Nina说林海涛只喜欢我。因为我们从小就腻在一起的缘故?我不知道。他似乎也从来没向我表示过什么。
我不明白我和林海涛现在算什么状态。我们两个人去看电影,去街角吃炒冰,他会单独在我的房间里教我功课。当他站在旁边,微微低头和我讲解一道算题,呼吸散落在我脖子的时候,我的心跳会加快。
我喜欢他是毋容置疑的,他长得很帅,功课也好。可是,这和妈妈喜欢爸爸那种喜欢一样吗?我还弄不懂。
你不能指望一个只有16岁的女生懂这些,对不。
走在最外边的Nina一直在说着什么,我看到一辆车子胡乱扎过,吓了一跳,赶紧把她往旁边一推。
几秒过后,我们很杯具地发现车子驶过的地方,有一摊水,而扎起的污水准确无误地落到了见义勇为的我身~上。
今天的天气有点热,我穿了一件薄薄的白色短袖衬衣,水渍把我背后打湿一片,脏脏的不说,内衣的形状也现了出来。
芳子气愤地要去找那辆宝马讨个说法,可惜那马已经趾高气扬地开到老远,而Nina则比较关心我这个传闻中的林海涛的女朋友以这个形象出现会给林董丢脸。
我们在路边一筹莫展,有学生走过,急匆匆扫我们几眼,然后就火烧屁股地走了。
召集的铃声似乎已经响过了。
这时,一辆车停了下来,仍然是宝马。
抱着恨屋及乌的原则,我们决定无视它。
车门打开,有一个人走了下来,确切来说,是一个男生,更确切来说,是一个高大帅气的男生。请别怀疑我对帅的定义,我是以Nina发光发直的眼睛做为标准的,丫的眼光叫一个挑剔。
那男生嘴角扬起丝笑,朝我们走近。
林海涛身~上永远是温醇得像阳光的味道,而这个人同样英俊出色,但脸上的线条坚毅冷漠,哪怕他在笑。
他给我的感觉,和一个人有点相像。
我爸爸。
当他在我们前面站定的时候,他把身~上的外套脱下,递了给我。
我愣了好久,Nina的爪子使劲往我背后一拍,我才想起要把那衣服接过。
他的目光似乎在我身上停留了一下,又似乎那只是我的错觉,他甚至一句话也没有说,就转~身离去。
“等一下。”我喊住了他。
他回头看向我。
“谢谢,我怎么把衣服还给你?”
他眸中流光微动,好一会,淡淡笑了一下。
“雨冷,二年级的转校生。”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告诉我他是转校生的事情,但雨冷这两个字,却让我心上猛地一颤。
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三个人,他是其中之一。可是,有一天,他突然消失不见。
那时每一晚,我哭闹得厉害,爸爸妈妈后来就绝口不提那个人的事情。
他们以为我的记忆会随着时间模糊,因为那不过是六岁以前的生活。
我其实一直记得。
你不能指望一个六岁的孩子的记忆有多深刻,但如果她执拗地记住了什么,要她忘记也不容易。
顾雨冷,我的哥哥。记忆中,他是个又拽又厉害的人。
我从来不叫他哥哥,不是咬不准那两个字,我爱看他拿我无可奈何的样子。
我喜欢和他在一起,可他就这样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问过妈妈一次,她说,他家里出了事,然后家里的人把他领走了。
我很奇怪,哥哥的家人不是我们吗?
以后,我再也没有问过,因为我有种感觉,他不会再回来了。
他甚至没有跟我说一声,就走了。
我恨他。
当我的意识回来,人已在大礼堂。
四周坐满了人,学校领导老师新生旧生,每个人脸上都生气盎然。
Nina拿着手机对台上的人猛拍。
林海涛在上面讲话。
我们还没领到校服。林海涛穿了自己的衣服,很整齐大气的正装。
西装外套,像这样的年纪,很多男生穿不出那种味道,但在林海涛身~上却乱是气度迷人。
他的发言生动风趣,一张脸是招牌,我倒也听得津津有味。后来换了一个人,我突然感觉有点百无聊赖,就找了个借口走了出去。
出了礼堂,转过走廊,我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慢慢往前走。
事实证明这种走路方法虽然煽情却非常要不得,转角处我差点撞到两个人身~上。
一双热吻着的男女。
我赶紧抛出一个对不起,然后脸红耳赤逃也似地跑了。
说话的时候,偏偏眼光不经意擦过那两个人。也许是潜意识中的好奇也许仅仅是无意。
一路快步走着,心还在乱跳,好像还夹集了种什么莫名其妙的情绪。
没有想到这么快就和那个人再见面。
那个叫雨冷和我哥哥有着一样名字的男生。
“顾一一。”
突然,有人在后面喊我。
我转过~身,对上了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睛。是那个人?
他不是在温柔热情里,跑了过来做什么?
“什么事?”
也许是我的样子很呆,他挑眉笑了,是那种很能让他感觉愉悦笑,在眼里辗转着,细细长长。
我不由得微微怒了,冷冷看着他。
“我来是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他走近我,在和我擦身而过的时候,话音落在我的耳廓,那微凉的呼息,让我的心跳有点不可抑压,和林海涛贴近我教我功课时那感觉有点像,却似乎又全然不是。
他现在就要把衣服拿回?
我还在发愣,一双手按在我的肩上。
想起他和那女生接吻,还有那玩世不恭的笑,我心生警惕,推开了那搭在我肩膊的手。
“一一?”
这声音?我一怔望去。
不是雨冷。高大英俊的男生,那眉眼里的笑意,那妥帖的着装和风姿。
“海涛。”我闷闷喊了一声,仿佛被施了魔术,那个叫雨冷的男生顷刻间消失了影踪。
“我好像突然被你讨厌了。”林海涛淡淡陈述着,语气是温和的,但我却觉得有点忐忑。
林叔叔很好说话,这一点,林海涛没有承继到半点。Nina常说林海涛就一温润如玉型,我从来不这样认为,丫绝对没有他表面上的那样无害。
我不大敢惹怒他。据说我小时候活得恣意玲珑,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变成现在这副德性了。我估摸是顾雨冷离家出走,害我落了阴影,又没了靠山。
“没有,没有。”我拼命摇头。
“是么?”他突然向我靠近一步。
那年的高中开学典礼
我们的身~子几乎要贴在一起,我脸上一热,便要往后退,他轻笑,“原来我真的被讨厌了。”
于是,我迈了一半的脚赶紧缩了回来。
我开始不安,心跳失序。他的呼吸,还有那清新好闻的味道一下钻进了我的鼻子里。我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温度。
“一一,谁的衣服?”
我愣了愣,道:“衣服在路上被车子溅湿了,一个二年级的学长借我的。”
“名字?”
我一呆,“你怎么会认为我知道他的名字?”
“年级也报了,会不报名字吗?”他悠悠道,语气闲适,似乎有点漫不经心。
“雨冷。”我老实交待,反正就一个名字。
他的眼里一瞬间似乎跳跃过什么,很快又消散隐去。
“衣服给我,我替你还吧。”
“可是我——”我一急,踮脚凑到他耳畔,“后面弄得很脏,而且看到那个了。”
说完了,我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上大热。
他却好像很高兴,但还是把手伸了过来,“衣服给我。”
这林海涛怎么回事?难道说他很想看到我出糗,我下次去他家一定告诉Susan姨。
皱皱眉,心里把他腹诽一百遍,不甘不愿把那件外套脱给他。
一件带着体温的衣服却披落在我身~上,那是他的外套?!
“穿上。”
我愣愣看着他,他的相貌和林叔叔有些相像,但要比他英俊很多,突然对Nina常挂在口的那句帅得一蹋糊涂的林董有点感悟。
他嘴里似乎逸出丝叹息,然后,他的唇落到我的眼睛上。
然后,我不会动了。
耳边,非常熟悉的声音在尖叫。
芳子和Nina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
芳子一脸红色,Nina却一眼酸意,低吼,“顾一一,你还说不是海涛的女朋友?你们都接吻了!”
我的脑袋还有点转不过来,这也算接吻吗?不过,我和他,这到底算什么?
那落在眼睛上的一下,咬了咬唇,我只觉得全~身都热透了。
下意识看了他一眼,却被他轻揽住,于是我继续心跳加速继续僵硬。
“怎么过来了?”他问Nina
Nina那厮立刻忘记了我,“第一天免课,那边在选报社团。我们过来找一一一道去。”
“嗯,一一,快去吧,万一你正科当掉了,参加社团也是可以加分的。”林海涛笑咪咪道。
我满脸黑线,“林海涛你这还是人话么!”
我不明白为什么高中部就有这么多社团,是为了被当的童鞋可以加分而存在吗?也没时间给我去思考这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当我们三个兴冲冲地赶到热火朝天的新生社团招募点时,发现么电影,动漫,棋社哪些不用怎么动手的都爆满了。
打死我也不去哪些什么文学社,新闻通讯社,要写一大堆稿子。Nina说要报柔协,理由是里面男多女少,芳子报美术社,兴趣所在。
我悄悄跑掉。我爸的柔道据说很好,并不代表我会,我可不愿意被“甩”来“甩”去。我爸妈的画都叫一个骨灰级,我好像也被遗传了点,那我还去画社做什么。
瞟了好一会,终于发现有一个摊位人迹罕至,那在招募的眼镜男正打着呵欠拍苍蝇,估计是什么冷僻的社团,不用动手就有学分。
我微微一笑,“学长好。”
当我被带到大本营和组织的兄弟姐妹认识的时候,我杯具地发现,这个原来是天文社。
我对星星的认识仅限于北斗启明。
眼镜男说:“学妹,你也去和大家交流一下吧。”
我再次杯具地发现,为数不多的座位上都成双成对了,只剩下角落一个大胖子拿着一包薯片吃得咯咯作响盯着我。
我抑郁着正要走过去,背后有人轻轻笑问,“顾一一,也许你愿意和我一起坐?”
这声音!
我转身看着这个今天第三次遇见的男生。他也参加了天文社?
眸光落在我的身~上,雨冷的脸色突然微微变了,随即又似笑非笑道:“衣服呢?”
我也想起一个问题,一个我忽略了很久的问题,只是第一次见面,他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他,到底是谁?
正惊疑,眼角余光撞上一道浅笑嫣然的目光。
林海涛从门口走了进来。
天文社的社址,爬满青苔的古旧教室,凝着那两个与我或远或近的男生,在三人还没有交叠的平行线上,我突然有一个预感,我即将到来的高中生活,一定不会寂寞。
(只是,我的故事还远没有开始,直到哪一天我遇上一只喜欢吃秋刀鱼叫歌的懒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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